难得碰到汤姆这么多话，南茜微微把头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弟弟的头顶。南茜还是挺喜欢抱小孩的，汤姆小时候南茜总喜欢抱他，现在长大了，虽然南茜还是凭吸血鬼的体能毫不费劲的把汤姆抱起来，但显得很奇怪。本来体能差异就是很奇怪的东西，南茜千方百计套出柯莱蒂在高中时和孟羲年相处的故事，柯莱蒂说过打闹的时候不敢下重手，生怕把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孟羲年拍伤了，南茜只是觉得那样子的他们年轻又可爱，而南茜不会拍人的，这点上她多么文静。当南茜表达“你陪他走过那段时光，现在我陪他继续走走看”的意见时，柯莱蒂就会避嫌的往事不提，这个看着长大的女孩做朋友做家人都是很好的选择啊。
小时候的柯莱蒂不怯场，去别人家不消多久就能和别家的孩子玩了，不过汤姆小一点的时候，叫他念念外语书看学到什么程度了，他会害羞的之年几句，若是叫他唱歌，甚至会哭呢。
男孩的头发总是很干净，即使和柯莱蒂跑出去撒野，回到家里衣服也不会脏，明明是爬树或者找地方踢球，回来时却像刚遛完辛巴，仿佛两人的年纪颠倒，有时候在路上弟弟还得拉着玩手机的柯莱蒂别撞了，初步判断会成为下一个路易般地洁癖者和管事者。皮肤还没有随年纪增长出现瑕疵，眼睛还是一样的湛蓝清透，他也喜欢和妹妹一样穿着精致的小皮鞋，当需要出席正式场合时，他已经能自己选择礼服和配饰了，弗吉尼亚探头过来看，但现在还不认识太多的中文。南茜突然想起，从小就成为“家主夫妇的孩子”，猫妖兄妹被带出去的次数很多，当柯莱蒂还年幼时，更多人对巴托利家长在中国收养孩子只闻其事不见其人，若不是往来频繁的几个家族和社团能见证，那柯莱蒂就像一个符号。
小男孩念出了文艺电影片头的感觉，平静得像在叙述他单亲妈妈每天的工作日常和生活琐事。
“十四世纪到十七世纪末，欧洲的基督教发动了一场魔女狩猎，那是一个笃信恶魔与魔女存在的时代，身着被浸湿的衣服死于处决的魔女人数估计有十万甚至数百万之多。当时两位著名的神父海因里希·克莱曼与约翰·斯普林格写了一部将其危害扩大百倍的书《魔女之锤启示录》，他们从1484年开始执笔写书，一经出版便红遍整个欧洲，这本书也标志着猎巫这项臭名昭著的宗教迫害正式开始。书中对魔女的定义是：与恶魔签订契约，并获得超自然魔力，例如呼风唤雨，左右农作物的枯荣以及使用邪恶咒语的女子。恶魔会在魔女的身上留下某种契约的印记，这些印记无法被肉眼识别，但是据说，人会失去印记部位的痛觉，用针扎印记的位置不会出血，魔女也不会感到疼痛。南茜你知道这件事吗？”汤姆问，并没有抬头看姐姐，他当然不怀疑姐姐的知识面，但想听听她的见解。
“嗯，”南茜说，“有翻译成魔女也有翻译成巫女，巫术恐慌从十四世纪开始横扫欧洲大陆，直到十七世纪初期在逐渐消退，很多无辜的人被送上了绞刑台。”
汤姆说：“在那个试图彻底的消灭魔女的时代，一切怪异之事，包括容貌变化，住所不定，贫困，一夜暴富，获得社会成功，不可思议的幸运，都能成为告发魔女的理由，被当做魔女逮捕的人，要接受彻底的检查，以确定恶魔纹章的位置，她们的整个身体都要被银针扎试，确认是否能流出鲜血，如果一旦有些位置没有流血，那就会成为其身为魔女的铁证，黑痣等会被直接认为是恶魔纹章，除此之外，等待她们的还包括刺瞎双眼，烧红烙铁，吊打等酷刑。只要承认有罪，她们将立刻受到处决，不承认的话，等待她们的是更为严酷的惩罚和拷问，可以说，魔女审判是历史上最为黑暗的审判，一个人一旦被怀疑是魔女，可以说已经踏上了死亡之路。”
这一面结束了，汤姆说：“十七世纪末，美国小镇萨勒姆也迎来了自己的猎巫行动。1689年，英法之间的战火首次烧到北美大陆。”
“等等，汤姆。”南茜不由得打断，她不明白弟弟为什么说这些，因为以往汤姆才不会和她讨论这种问题。他明明是在平和的述说历史，但像是有蛊惑的魔力，引人信奉什么典籍般地陷入这个故事。弗吉尼亚没那么感兴趣，又点开手机。
南茜说：“你还知道萨勒姆女巫？”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另一本书。”汤姆低头，问：“柯莱蒂是女巫吗？为什么来参加婚礼纪念典礼的人里，有些想审判她？而且，明明是婚礼啊。”
“十五年一次的沙伊达和伊凡的婚礼，除了纪念，还会就这些年的事情开大会。你再长大点就明白了，很多时候，开派对都是找了个轻松的机会谈事情。”南茜摸摸汤姆的头，首先解释爸爸妈妈的事，然后说：“柯莱蒂，嗯，我根据她的能力，”南茜想了想，她亲眼见过柯莱蒂用御灵术近距离空手取物，见过她用符咒压小鬼，见过她暗夜穿行树丛时林中不明物体的避让，更别说她的阴阳眼了，由于尹惜川偶尔出现占据身体的现象，四舍五入还可以说是附身或者人格分裂之类的，不过南茜也就不交代前家族成员的问题了。她说：“可以说是女巫，但只是根据能力，不代表心理，有些人对女巫的见解就是会魔法的坏人。”
汤姆把书翻回刚才《恶魔时代》的那面，“那她是驱魔师吗？驱魔师和女巫冲突吗？”
“无论如何，这放在柯莱蒂身上是不冲突的。”
“她会像《地狱神探》里的康斯坦丁那样用镜子抓鬼吗？还有到地狱游走？”
南茜的眼睛微微瞪大，他看过那部电影？汤姆说的电影是基努·里维斯主演的，原名直译的话应该是《康斯坦丁》，所以这孩子看的还是中文版。
“你怎么会看那部电影？”南茜说。
“柯莱蒂带我看的。”
南茜倒不觉得柯莱蒂是别有用心，毕竟一般给小孩买书都是《伊索寓言》。
也许是因为自小就接触这些东西，柯莱蒂觉得给小孩看这些很平常，即使公交车上会突然出现鬼的镜头，还有地狱惨景，很注重把小孩子往“普罗大众表现形式”培养的南茜就希望他们接触此类文化的时间可以再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