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理台旁的阿奎那笑出了声，柯莱蒂还没说什么，弗吉尼亚下巴靠到餐桌的布艺茶杯垫子上说：“听说中国人什么都吃......还吃猫呢。”
“我本来是想吃我们家的那只蠢猫的，但想起猫肉不好吃。”柯莱蒂连忙避嫌。
“那你一定是因为吃过才这么说的。”弗吉尼亚往另一边挪了挪。
“我也是听说的。”捏脸狂魔柯莱蒂伸手捏弗吉尼亚的脸，“虽然你皮肤超好爱洗澡，身上还总有一股牛奶香味，但不见得你在我眼中比玉米炖排骨好吃。”
弗吉尼亚歪歪头，“我也喜欢吃玉米炖排骨。”
“要不明天吃，明天我弄。”路易准备起明天的菜单。
两个女孩默契的点头，弗吉尼亚问：“为什么柯莱蒂从来不下厨？”
柯莱蒂眼睛瞪大，弗吉尼亚的这个问题太羞辱人了，即使弗吉尼亚还不知道“羞辱”是什么。等等，这可是英国，在这片土地上，柯莱蒂觉得自己那不能被赋予厨“艺”的烹饪能力还是能保留她的自尊心。
“因为，柯莱蒂还是小朋友啊，”路易摸摸弗吉尼亚的头，说，“她只是长得比较高而已，以后你们长大了再学。”
弗吉尼亚真信了路易的话，哪里知道汤姆有一次吃了柯莱蒂做的奶油蘑菇汤，从此产生了阴影。“姐姐，”当时汤姆一脸悲伤的叫她，用中文说，“你是把抹布掉进去了吗？”
阿奎那把牛奶拿过来，等弗吉尼亚喝完后带她上楼睡觉。
“我待会要泡澡，可以帮我放个洗澡水吗？加点青草精油，把平板电脑也拿到浴室去，如果还有一杯苹果汁，我会在今天睡觉前给你念经的。”柯莱蒂对路易说。
“我是你的仆从吗？再给你放一些生姜和萝卜。”路易从冰箱里拿出一罐下午榨的苹果汁，口嫌体直的上楼了。
最后餐厅里只剩下父女二人，柯莱蒂戳了一块华夫饼放到自己的盘子里，倒了一点热巧克力上去，说：“其实不用担心我。”
“孩子长到一个阶段总会觉得父母烦人，可父母不会改。”伊凡说。“我还一直以为你不会有叛逆期，这才是我曾经担心的地方。”
“我杀了他。”柯莱蒂放下盛热巧克力的瓷盏。
“我知道。”
柯莱蒂没有说话，一会儿后伊凡说：“那天我自信的从斯尼德科尔家离开，”伊凡看着女儿的眼睛，女儿和父亲对视。伊凡说：“他的弱点是我的女儿，赫利尔斯也太年轻，和你一样，但他没能够掩饰掉他的弱点。”
“人生在世，荆棘林中啊，我有点难过。”柯莱蒂脸上却没有相当的表情，仿佛只是一次考试没考太好的小小的不开心。
或许是因为无措，很多事情按照之前计划的发展了，但心情却和之前预期的不一样。况且她一直都不太擅长与悲伤相关的激烈情感表达，比如歇斯底里比如撕心裂肺的大哭，她的悲伤总是融进血液般地随生命安静滋长。
伊凡说：“没有荆棘的人生会不会太无聊？Ifit’sgogtobeaworldwithnotiforsenttgrant,thenit’snotaworldthatIwanttolive。”
“如果毁灭到来时来不及感受痛苦，那这种世界毁灭也罢。”柯莱蒂说。
《单身男子》里的台词，伊凡是为了科林·费斯看的，柯莱蒂是为了尼古拉斯·霍尔特，不过父女二人不是一起看的这部男同文艺片。
伊凡说：“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想到如果不立刻杀了那个小女孩，她会变成一个祸害，啊不是，是从一个小祸害变成大祸害，不杀的话和亡羊不补牢一样。百里修阻拦了我，那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爱，当你的眼睛变回黑色时，我才注意到，你长得很可爱，比同龄的孩子要胖一点，让我想起了我亲生的孩子，在我还是伊凡·里格的时候与妻子的孩子，不过我的那位妻子没有随我一起变成吸血鬼，之后寿终正寝。伊凡·里格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小时候是一个胖子，长大后依然很胖，长着一张娃娃脸，他学识渊博，娶了一个老师的女儿，后来他活过了我的年纪，去世的时候八十多岁，儿孙满堂，女儿嫁给了一个贵族少年，后来的生活就和所有没创意的美好童话一样。”
“楚科奇沙伊达坚持收养你，南茜没有表达意见，和路易阿奎那商量着给你买什么衣服，怎么布置你的房间。有些人生而不幸有些人生而幸运，但命运就是这样，才有趣啊。”
“我一直都因你感到骄傲，当看着一个孩子从那么矮到慢慢长高，健康的只是偶尔被小病困扰，能喜欢别人，也会被人喜欢，有了弟弟妹妹之后会知道怎样做一个姐姐，我的朋友喜欢这个孩子，甚至觉得有必要拉一门亲事，这种骄傲从来不是虚荣，有时候我留着私心，但我需要百里修也知道这个消息，你的亲生父亲需要骄傲。”
听到这里柯莱蒂说：“如果那个人还有能够变化的情绪，我会乐于让他知道，而陆墨菲，我会怜悯的不告诉她。”
“柯莱蒂，”伊凡沉着的叫她的名字，“他们不是放弃你，一个太强大，一个太软弱，强大的人被发现了弱点，软弱的人想变得强大，但因无能为力而可怜，即使她并不可恨。”
女生没有说话，喝了一口牛奶。
伊凡继续说：“你喜欢看电影，我们聊聊电影。”
“嗯哼。”柯莱蒂听话。
“从《加勒比海盗》讲起，”伊凡说着柯莱蒂更熟一些的电影中文译名。“第四部寻找不老泉，最后令人讨厌的海盗被杰克摆了一道，自己死了，余生加到了女儿的寿命上，百里修当年也面对着那两个酒杯，他知道哪一杯有鲛人泪，他选择了没有眼泪的那一杯。然后，飓风营救里因为救女儿，布莱恩有了光环，虽然女儿的那个继父不怎么样，但也总有继父或者养父特别好的，比如......你说一个。”永葆年轻的父亲忽然坐笔直了，自信的以为柯莱蒂会说自己，如果他正穿着一身正装，他一定会理一理领带。
“红酒烩鸡。”柯莱蒂立刻就想到了。“原本还以为女孩的继父和生父最后在一起了。”
“哦，那可不是国产影片。”英国人伊凡无奈的笑笑。
“那么精灵旅社的德古拉，他过度保护，梅菲斯对丹尼索维奇也过度保护。”
“也许这能遗传。”伊凡说，有点失落了，失落完了，伊凡说：“正经的问，杀了赫利尔斯，你对以后有什么想法，不考虑家族还有谛青山，从你个人柯莱蒂·李的身份看。”
伊凡觉得好久没有和女儿谈心了。在简而化之的柯莱蒂上大学交男友这件事里，她一直没有和家人说，但是路易会照例和家里讲点情况，还是他们眼中的小孩子当然什么都会关注，柯莱蒂一直知道但也不反对，一家人就这么默认而不戳破，在这场庄园之战后冲击也不会太大。
事实就是要接受，好像一切都得顺其自然。
“没有想法。”柯莱蒂的表情也是诠释了什么叫“毫无想法”。
伊凡更觉得女儿是不想说了。
“啊，”柯莱蒂两手一拍：“以前不知道在哪儿见过一句话——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爸你能明白吧？”
“《水浒传》里的。”伊凡说，柯莱蒂也确实没完整的看过这部小说。
柯莱蒂点点头，说：“唐平阳昭公主，这位李屏玚将军，为家族建功立业，定太平，如果没想过篡位，会被杀吗？”
伊凡一时语塞，没料到女儿想法的转向，说：“李世民总不能为了当皇帝杀了所有兄弟姐妹对吧，不释军权，自然不安心，反正立李承乾为太子的大典上她领兵攻入这是事实了。”
“有人寻找过李世民的转世吗？不说什么姐弟俩的亲情，还有一起打天下啊长安之战的经历，到了李屏玚生命的尽头，两人是相克了对吧。”
“真有人找过，世界这么大，各种可能性，多少人想找找历史人物的转世，觉得好像历史上那些伟人的转世真的能延续他前世的人生。绝大部分是源头都没有，最简单的是看长相，不过长得像的多了去......你是要写论文吗？”伊凡的思维果真跟着柯莱蒂跑了。
“我觉得这个点不错，李世民转世我就不想了，虽然探讨李屏玚的想法也太具有主观意识。”柯莱蒂抿抿嘴，“不过，反正我们对立，她就算居功至伟，就算复生了能造福超自然界也没用对吧，只能是敌人，就像阴阳的绝对对立。”
伊凡不能再认同了，一脸正经的点头，柯莱蒂成功的把伊凡带入了思考人生模式，绕过了赫利尔斯的问题。
路易下了楼，走到客厅看着两人，柯莱蒂看见了路易，对伊凡说：“我去洗澡了。”她起身离开餐厅，不是不想继续和父亲的话题，只是怕热水待会儿凉了。
“等等，柯莱蒂。”伊凡叫住她，在发现被女儿绕过话题觉得好笑后，他想起了一件事。
柯莱蒂转过身，伊凡说：“摩诺马克舞会主办方邀请你参加明年的舞会。”
“哦？”柯莱蒂想了一会儿那是什么，说：“明年十一月？”因为有着秘约联盟的克利翁舞会的称号，柯莱蒂以为摩诺马克舞会会和前者一样在十一月举办，甚至还有一个要去巴黎的预感。
“不，三月，在枫丹白露。”伊凡说。“三个月足够给你定制首饰礼服和鞋子，教你跳一支舞，以及给你找一位骑士。”
“跳舞？”柯莱蒂的眼睛都瞪大了。
“当然啊，不然你以为露个面，司仪再简单介绍一下就可以直接上桌开饭了吗？”
“为什么不能？民以食为天。”
“别闹。”伊凡秒变严肃脸。
“你要我跳舞，怎么不直接说要我的命呢？”柯莱蒂吐槽。
“为父很相信你的学习能力。”伊凡做出了柯莱蒂的师父的同款捋胡子动作。
“好吧，骑士呢？骑士骑士——”柯莱蒂转头看了一眼走向冰箱的路易，伊凡见状连忙说：“不可以那么敷衍。”路易连忙说：“不可以找自家人。”
两人听到对方的话，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容纳一个短暂的尴尬，柯莱蒂说：“既然在法国，近一点就找法尔卡斯家的人吧，他们也知道我会去的。”法尔卡斯家是舞会主办方之一，住得近，人还和巴托利家特别熟，说要找骑士柯莱蒂首先就想到了那一家人。“嗯......菲利普怎么样？”
菲利普·法尔卡斯是柯莱蒂小时候的玩伴，每次去他们家柯莱蒂第一件事就是找菲利普，晚上睡觉前也一定要和菲利普说晚安了才回房，不过两人好久没见面了，这几年每次两家见面，两个孩子都不太凑巧的见不到对方。
“不行。”
“他那时候又不在家吗？”
“菲利普是吸血鬼啊，这么多年都是十岁，你现在高他太多了。”
“哈哈，想起来了。”
“加斯帕德怎样？”伊凡说出了自己最满意的人选。
“阿奎那？”柯莱蒂满脸疑惑，总记得加斯帕德是阿奎那曾经的名字。
“不，我是说法尔卡斯家的加斯帕德。”
“嗯，我会考虑的。”柯莱蒂点点头，然后出现一个仿佛刚听完似懂非懂的学术演讲的表情，走上楼梯的三阶后她蹦下来，“加斯帕德？哪来的加斯帕德？”
“不记得他了？”路易看着妹妹，“没关系，找个机会最近见一面吧。”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