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
这个吸血鬼不像其他类似的人尽量低调，尽量和普通人类保持距离，他在利兹大学读书，从那场派对的阵势看来朋友也不少，他身边的人是不是傻？没有奇怪过于他的生活方式？他身边的人是有多傻？不会其实都知道吧？
“不傻也都不知道，吸血鬼身体应该冰凉，但处于空气里，身体会因为空气的热量传播升温，我们还可以靠一些方式升高体温蒙蔽过去。”伊格尔说第一句时李山泽就把手抽回来了。
李山泽觉得读心术是个好东西，但用在自己身上她可就不喜欢了。
“至于饮食，”他指了指自己肚子，“这儿有一个金属罐子，巴托利家的阿奎那做了这个金属罐子，萨蒂尔给我做的手术。”
“嗯。”李山泽面目还是淡淡的，她从来没听家里人提起过这个伊格尔，优先选择不相信。
“我们可以是朋友。”男生说。
“那要看我们能说些什么了。”她看了一眼百里康屹，百里康屹就算不用任何武器，徒手拧断一个人的脖子就和折断一根巧克力棒一样轻松。而且相比于李山泽动手，优势在于百里康屹能在擦肩而过的时间里通过不经意碰头的方式施展致命一招，接着完美打造出那个人靠着墙睡着的假象，这才是百里康屹所认为的“摸头杀”。
“我和格伦准备好了一个谈话的地方，等你们过去。”
“她是谁？”百里康屹说话了，刚才另外两人交流她全程当听英语听力，听懂七八分联系上下文就差不多明白了。
“吸血鬼，名是格伦，姓是涅斯梅亚诺夫。”
百里康屹暗地里嘟囔俄罗斯人名字就没有短的，还有一大片中间名没说吧，李山泽却顿了顿，接着两手一拍。“是沃洛格达人吗？”
“是的，”伊格尔这次不读心也能知道李山泽的疑惑具体是什么，“格伦有一个亲哥哥伊利亚，现在叫楚科奇。”
伊格尔边开车边说：“我们和巴托利家极少联系，也没去过哈罗盖特，装作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就更难被人发现，看来你的家人也没有告诉你。今年夏季我们发现了一个新加入血龙计划的社团，社团成立了四年，在北爱尔兰的贝尔法斯特，有十五名成员。”
“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是这个......社团？”李山泽不乐意，觉得浪费时间，后来一想巴托利家族十来号人，如今在一些人眼中也变成了没什么血缘关系的社团，而总体实力如何，并不是只靠成员数量和血统决定。
“当然不，不久前位于都柏林的盟友去解决他们了，收获很大，这个社团由斯尼德科尔家族支持，因为他们，我们少走了很多寻找斯尼德克尔家族信息的弯路和死路，关于这个家族的消息，谁都告诉我，是得交给你的。”
李山泽微笑，“幸福来得太突然。”
谈话的地方就是前不久办过派对的房子，在挂着阿奎那真迹的房间里。房子是这对夫妇的财产，几年前搬进来的时候，阿奎那找人送了一副画过来。
格伦不需要任何人来证明身份，不需要她的哥哥坐镇以获得对面这个中国女生的信任。李山泽见到的第一面就确认格伦和楚科奇的血缘关系无误了，格伦带着明显的俄罗斯人面目特征，和楚科奇面貌相似，发色瞳色与哥哥则是一模一样。
李山泽现在知道为什么赫利尔斯说他那些朋友和伊格尔的女朋友不熟，不知道她是否还在念书，以及他们和她没什么交集，伊格尔金屋藏娇，格伦走在路上也是能收获不低的回头率。
格伦·涅斯梅亚诺夫死于二十七岁，她比伊利亚小五岁，但在伊利亚变成吸血鬼楚科奇的十年之后才变成吸血鬼，看上去就是年长而柔和的女版楚科奇，也有着哥哥身上那种似乎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的微弱光芒。
永葆二十七岁面貌的女吸血鬼和丈夫如今都是俄罗斯波索欣（Posok）家族的成员。前不久以复合的名义在这座房子里办派对，是他们想不动声色的与这几年伊格尔的朋友告别，派对上格伦并没有见到李山泽，今天看见李山泽的时候格伦略微诧异，一来，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看见尹惜川，二来，格伦听说过她的事迹，见到真人才发现这个十九岁的女生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凶神恶煞。
但格伦绝对不会恍惚，不会觉得李山泽和尹惜川相似度百分百，格伦能从李山泽的眼睛里看见阴郁，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知道对谁的嘲讽。
尹惜川是个站在阳光下带着温婉笑容的女孩，开心会笑，难过会笑着自我鼓励然后振作起来，但是李山泽，格伦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应该站在阴影里，不然阳光会像炙烤吸血鬼一样炙烤她，接着她就该在火焰里化成灰烬。
李山泽觉得这真是太巧了，刚杀了林虞近得到一点关于斯尼德克尔家族的风声，康屹就来了，接着这儿又有来自俄罗斯的秘约联盟成员明目张胆的要告诉她斯尼德克尔的消息，紧凑得像是预谋。
她是相信百里康屹的，按照真实的内心想法，她不因为和百里康屹的交际以及对她的了解施予信任，而是因为百里家给百里康屹的背景，相比于和百里家族讲什么残存的血浓于水之情，李山泽更愿意相信这是利益所趋，就和政治课上学的一样，国家间关系的决定性因素是利益关系。
格伦仍然担心李山泽因多疑而不相信，她说了巴托利族谱上的几个人名和大致关系，证明自己不是什么“新的家人”，她曾是巴托利家的第三代成员，和伊格尔结婚后离开巴托利家，改姓为波索欣。
巴托利家族的换代是根据家长更替来算的，目前家族第三代主要成员十二人，而存在于第三代族谱名录，即伊凡在位时注册过的家族成员总计有一百零一人。伊凡刚接任家长时，家族成员多达三十七人，不过“老一辈”很快就随上任鲁斯南娜“养老”去了，只留下萨蒂尔和路易。
李山泽熟读第三代族谱，但太久不看也忘了一些名字，比如格伦的。她高中年代脑海空出了好多地方给书本上学的东西，就像那些同龄人。
被问到青春是什么的时候，很多人表示青春拥有最好的年华和身体，却浪费在了学校。但是对于李山泽来说，高中那几年反而是她所觉得的最好的青春，除了接到任务安排要划出时间去执行，那是她最像普通人的时期。
她认识了很多人，观看了同学们和家长的关系，和他们一起玩，学习他们的生活方式。也许她的生命不超过三十年，三年半耗在一个普通学校里，她的青春也没有浪费。
忘记也是很正常的，一群长命的家人随便点一个都使用过好几个名字，更何况这里还是一个柯莱蒂从没接触过的。
房子打扫得很干净，行李箱放在客厅，一副主人要出远门的架势。这对吸血鬼夫妇确实要出远门了，他们在之前收拾好资料和行李，准备离开待了四年的利兹。
四年待在同一处还没有被人发现是吸血鬼，但时间再长会被人怀疑，伊格尔和格伦是这么解释的。
伊格尔也不要利兹大学的毕业证了，他们在把东西交给李山泽后任务就完成，要回到目前居住在俄罗斯城市乌斯秋日纳的波索欣家族大本营去。
“尹惜川还影响着你吗？”格伦把文件袋给李山泽后问。
“影响。”李山泽说，百里康屹避嫌，不能听他们说的内容而待在客厅。
“她的意识会控制你的灵魂吗？”格伦关心，“比如偶尔，让你像一个人格分裂者。”
“那倒不会，我从未像一个人格分裂者，只是她始终影响着我。”李山泽不愿意多说，但格伦不给李山泽放弃的机会，她在尹惜川的事上很认真，她继续问如何影响。
早在十七世纪，波索欣家族就受到过灵童战争的波及，家族立场是保护灵童，反对李屏玚的复活，格伦因为嫁给伊格尔而有着他们的立场。1925年，格伦带着丈夫伊格尔回“娘家”参加楚科奇的婚礼，结果婚礼后碰上尹惜川变僵尸不成导致的恶化，尹惜川因此被发现是李屏玚的灵童。
不久后皇世计划正式形成，波索欣家积极响应，成为了第一批参与者。
李山泽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夫妇。“因为尹惜川，我觉得我喜欢楚科奇，我试着喜欢别人，但尹惜川始终影响着我。”
“她还没有完全死去，寄居在你的灵魂里。”伊戈尔说。
“是的，我都不知道尹惜川是不是也会受她的上一任灵童影响，会不会越是年代近的，越能......”李山泽想了想怎么形容，“产生沟通。”
格伦和伊格尔对视了一眼，伊戈尔说：“尹惜川应该没有。”
李山泽很聪明，知道了答案就能反推原因：“因为她二十五岁恶化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灵童，然后很快被杀，不像我，四岁那么早恶化，而且意识还能回来。”
“你是否和尹惜川交流过？”伊格尔问。
“交流？算有吧。”
“那么，有没有过，她想得到这个灵魂和身体的主动权的感觉？”伊格尔微微皱眉，手指交叉，两手放在桌上。
“哈哈，”李山泽听完便笑，格伦觉得她眼中隐藏的那些嘲笑暴露出来了。“凭她怎么可能。”其实李山泽心下有点慌，她担心过人格分裂的问题。“不过，虽然不可能，但是我还是被她困扰，你们能想到什么解决的方法吗？”
伊格尔问：“解决什么？整个尹惜川的意识，记忆，或者具体的方面？”
“关于楚科奇，尹惜川在把她的感情强加在柯莱蒂身上。”格伦给她的丈夫解释。
“喜欢楚科奇有什么问题吗？”伊格尔觉得李山泽和楚科奇再续前缘不是一件坏事，和楚科奇来一段姻缘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对李山泽来说，只要结局不重蹈覆辙，一切就是大写的完美了。当然，他也知道这很难。
“你认识赫利尔斯吗？”李山泽看着伊格尔。“我是他女朋友啊，而且你们现在也认识我了，我是李山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