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就是取太阳神之意,光明,希望,虽然我总觉得老土来着,但现在想想没被起名叫做‘光明之神’阿波罗(Apollo)真是万幸。”
“两个名字起的真般配。”说这话的是欧姆。
“呵呵。”柯莱蒂觉得有点尴尬,般配?她条件反射的“呵呵”想掩盖尴尬。
作为曾经“年度最伤人聊天词汇”,这个词被形容为“以最大笑容激怒对方,践踏对方全部热情,它从最初单纯的拟声词逐渐演化得意味深长,看到它,有人黯然神伤,有人憋出内伤,有人直接掀桌。”之前一直觉得“呵呵”只是用来表达高兴的柯莱蒂在之后用它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再下决定,虽然她并不觉得以前那些同学都说最讨厌聊天对方发“呵呵”,她就该一样的讨厌。
就像在她们集体患上密集恐惧症幽闭恐惧症尖端恐惧症强迫症的时候,她偏偏胆大包天另辟蹊径什么症都没有。
嗯......她在思忖,希望这些英国人不懂“呵呵”的杀伤力,而看上去,他们也没什么反应。
“那赫兹和欧姆,物理单位?”路易问。柯莱蒂就知道“堂哥”的靠谱,他再一次的解救了自己。
“我们是兄妹,姓莫克利(Mauchly)。”欧姆说,“爸妈的工作都和物理相关,后来干脆起了这种名字。”
柯莱蒂说:“我想起了第一台电子计算机ENIAC的发明者之一,物理学家约翰·莫克利。”
“我叔叔也叫约翰。”
“你的中文姓氏是,”赫利尔斯说着英文,又开始用中文描述,“木子李?”
“对。”柯莱蒂回答,就是姓李,她可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其实她的姓和名多了去。
“巴托利”这个姓氏用得并不多,对应范围也很小,她还有一个原姓,不过很久没用了,以后也不会用。
高中时班上有三个学生是复姓,两个“欧阳”,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欧阳”这个姓常见,还有一个“令狐”,好多同学都是认识那个男生之后才知道字念“灵”不念“另”,有同学猜测是不是令狐同学看小说看多了,自己改的,或者家长是武侠迷,令狐同学无奈,祖传的。
“现在想想,爸妈给我起名字时简直没有任何创造力啊。”路易感叹。
“我有同感。”格蕾丝说,“从小到大认识好几个格蕾丝,其中还有一个和我同一天生日,后来因为这个成了朋友。”
“我认识四个爱丽丝,其中三个是我小学同学的英文名,不过感觉你们并不忌讳重名,”柯莱蒂说,“中国人可能比较希望自己的名字独一无二,新生儿的父母千方百计查字典什么的,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和别人重名,虽然碰见同名同姓的会觉得很巧又有趣,但是最好别和长辈重名,这是忌讳。但是同辈会有字重复,我们有字辈。”她给这群英国青年普及。
“我叫卢卡斯,我爷爷的哥哥也叫卢卡斯。”卢卡斯拿自己做例子,“他在我出生前去世了,为了纪念。”
柯莱蒂没读过正式的小学,刚才“四个爱丽丝”的故事是编的,她继续编,“我的中文名是李半白,有一个堂姐叫李半青,而长辈们的名字不会出现这些字。”
卢卡斯配合的在一边点头,他们认识起他就以为柯莱蒂的中文名是李半白,她还解释过:爷爷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做人谦虚不要自满,品行洁白问心无愧。
柯莱蒂这群新朋友们的理解能力都不错,欧姆是最后点头的。路易看见柯莱蒂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想笑,但又要憋住笑,他觉得自己要憋出内伤了。
柯莱蒂编起故事来是一流水准,在伦敦眼下排队买票,一个中国游客看见中国人就自来熟,问柯莱蒂叫什么,她随口来一句她叫李义崎,山字旁崎岖的崎,对方打趣问她有没有哥哥,是不是叫李易峰,她回答确实有一个哥哥,叫李义山,只可惜来旅游的姑娘不知道李商隐字义山。去餐厅吃饭,店员说二楼靠窗的一排位置是专门为情侣准备的,每张桌子上还有为情侣们准备的贺卡,可以把名字写在上面,李山泽好奇贺卡是什么样的,立马两手抱住路易的胳膊,拉着路易去二楼,在贺卡上用中文写了“维多利亚和利亚姆”。
“新生周你准备做什么?”赫利尔斯问她。
“新生周?举行开学典礼的那一周吗?”柯莱蒂对于来英留学就关注了成绩,带什么东西来和来了之后去哪里玩,对于学校事物不太懂,因为很多事都是路易在做,这兄妹两也一起出去旅游过,显然也是路易订酒店查路线景点安排好所有的事,然后柯莱蒂负责当智障。
“英国大学和学院开学的第一个星期,给新生认识室友,交新朋友,完成一些行政相关的事,它通常还会举办一系列的社交活动,比如舞会演唱会。这对未来的大学生涯会有很大影响。”卢卡斯解释得很官方。
“听起来不错。”柯莱蒂看上去有点兴趣。
“今天晚上我们有接待新生的音乐会,要不要参加。”欧姆发出邀请。“我们还有个安东尼,他组建了一个乐队,今天要献唱,我们还正准备在表演途中突然地把卢卡斯推上舞台,叫他即兴表演。”
“你们都把计划透露出来给卢卡斯听到了。”
“他就算不愿意还是要被推上去。”欧姆自信满满。
“当做给你的开学礼物。”卢卡斯坦然接受。
柯莱蒂转头看路易,路易点点头。“好的,我们去。”
柯莱蒂发现赫兹对路易有压抑不住的兴趣,格蕾丝自信又低调,她的举动几乎处处完美,但柯莱蒂觉得这不是做作,是习惯的养成,做作或者本质能从眼神里看出来,格蕾丝不会认真注意自己的动作就是习惯了。
她又看赫利尔斯,他很高,她对这个高个儿有好感,但赫利尔斯的话不多,后段时间基本上就只是坐在一边看他们说话。
卢卡斯则不管一个纯中国人一个纯英国人的差别,一直热情的把自己代入到“柯莱蒂的哥哥’的角色,自导自演,异常欢乐,还强调“这些就是你的新朋友了,以后和我们玩吧。”柯莱蒂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她语文老师在班里放过《哈姆雷特》的电影,落难王子有时候真的很像一个神经病,神神叨叨,自言自语,然而李山泽一边笑着和同桌说:“看,神经病。”一边认真看,记记台词。
卢卡斯说新朋友,并没有考虑她是否需要,他不知道柯莱蒂需要什么样的朋友,只是觉得柯莱蒂初来乍到多认识一些人是好的。柯莱蒂之前对他爱理不理,后来主动联系,细腻的卢卡斯猜测原因,毕竟柯莱蒂要来英国留学了,又还是他就读的利兹大学,来学校前就有认识的人肯定会方便点。
柯莱蒂其实不热衷于交朋友,对她来说,能交到终生挚友是一种幸运,而好聚好散度过一段时光也很不错。忘了是哪本书上看到的,书里总结:贾宝玉爱热闹,因为觉得迟早有散的一天,不如趁大家都还在一起,及时行乐,林黛玉喜欢安静,认为既然有分别的那一天,为了避免离别后的哀伤,不如不深交。柯莱蒂觉得自己处于两者的合集。
她高中时期表面上朋友一堆,因为太多的秘密与他们又有距离,她会和那些人一起玩但从不会说心里话——真实的内心话。办生日派对或者在哪儿看到了新饭店会有人说“给李山泽打个电话吧,看她来不来。”但她很少主动联系别人,在一起玩的时候很嗨很高兴,找她聊天她态度很好,有空可以约着逛街或者去同学家玩,但并不代表那些同学在她心里就占了多大的位置。出国后她只和以前同学中一个叫裴培的女生保持了联系,因为柯莱蒂需要通过一个人来继续把握她“家乡”的情况。
所以那些朋友不解的是多好的一姑娘,天天笑呵呵和你玩,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声不吭的又疏远了。
恋爱也是这样,无疾而终,没有矛盾没有吵架,那个性格和她有些像的男友突兀的说咱们分个手吧,她没问原因就说好呀,到现在,她不知道前男友为什么提分手,前男友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爽快地答应。
真是,太潇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