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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雨夜裁决(1 / 2)

早春时节,却不是三月阳春,湿冷还宣告着对这一地区的主权,天地阴郁,一场倒春寒让人误以为刚结束的寒假实际上还没有到来。

位于教学楼第六层的是复读班,李山泽由此在这所学校待到第四年,早有理由继续读“高五”,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很快就要离开了。

今天是她的十九岁生日,同学在教室门口喊她,是有人送来礼物。

李山泽回来时拿着一只白色小方盒,看上去比之前得到其他礼物都要开心,同学们分着蛋糕,给李山泽拿了她喜欢的蓝莓口味。

下晚自习后李山泽回到在校外租住的公寓,走廊静悄悄,只有写着“安全出口”的指示灯亮着绿光,局部照亮黑暗。

开门,开灯,房间角落堆满了公仔玩偶,作为礼物新来的帕丁顿熊紧挨老住户泰迪熊。她从书包里拿出白色方盒,打开,一枚蛇形花纹的黑色戒指。

戒环内面镶嵌了一颗黑钻,钻石对应的内面刻着单词。

不需看清每一个字母,只要它的轮廓出现,观者就豁然开朗。

“Snedeker”(斯尼德克尔),十三岁的李山泽在得知杀死她好友的凶手是谁后,就给自己的第一块里程碑定义为:“杀死Snedeker全家。”

不过,对于她所计划的人生,这只是先定下的一个小目标。

她将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发送,然后脱下连帽卫衣,一阵金属相交的嘈杂声后,她套上黑色牛仔裤和外套,从衣柜深处翻出书包,拿出里面的黑色弯檐棒球帽戴上。

十一点五十分,她背上书包出门,依然是在黑暗中悄悄离开,出租车停在楼下,不用报地址,司机知道她要去哪里。

十二点二十七分,乔犀把一颗糖丢进可乐,关上冰箱门回到客厅。

乔犀是个T台模特,四个月后满十九岁,是个势如破竹的新人。有个性而不出格,专业信用度是同龄人中难得的高度,最近的杂志采访都写着:“随便就能做到很好,用心更是完美,大好年华,前程似锦。”更为人所欣赏的是,在她接下第一个广告代言后,捐出了一半的酬劳给孤儿院的孩子买营养品。

乔犀拿着披萨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有成堆的鸡骨头和高热量零食,公众视线外的乔犀属饕餮,很多人对模特有着靠天生身高脸蛋优势以及会挨饿就能赚钱的误解,看不到光鲜亮丽背后的辛酸,对乔犀来说,维持外形还真没什么辛酸。

手机提示音响起,有短信:“麻豆大人,在做什么呢?”

不看备注也知道是肖鲈,称乔犀为“麻豆大人”的只有最近因工作认识的一个女孩,是制片人,乔犀戏称她为“小纸片”。肖鲈解释自己看似随意的名字:“爸爸觉得孔子给孩子起名为孔鲤很有sense,就给我起了一个鲈字。”

回复短信:“在看电影,一部有关杀手的文艺片。”

小纸片:“电影啊,我推荐《死神来了》。”

这推荐真是突如其来,提示音又响了,小纸片预见似的说:“哪一部都行,都适合你。”

乔犀看了一眼备注,眼角抽了一下,哪里还是“肖鲈”,换成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前几天大雨,一名大三女生清晨开车回学校,在大桥上撞出护栏,最后搜救队在河里只找到了车。乔犀知道,找不到那个女大学生,不是因为尸体被水流带走。

是乔犀吃掉了她。

再一看,名字还是“肖鲈”。乔犀就当是一个恍惚,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没有缓解,她涌起恶寒,像有什么东西正沿着她的背脊缓缓爬升。乔犀看向门口,她的听力绝佳,平时只要想听,近到邻居厨房炒菜声,远到一楼电梯开门声,偷听他人电话聊天更是不在话下,不过乔犀对窥探别人生活并不是很感兴趣。这时,她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歌声。

李山泽没有搭乘电梯,拉下手腕上的橡皮筋把长发扎起,指尖在楼梯扶手上跳跃如踏着舞步,手机在途中播到下一首歌,她跟着哼唱。

“Areyou,areyou,

gtothetree,

strungupaantheysayurderedthree,

strahgsdidhappenhere,nerwoulditbe,

ifwetupatidnightthehanggtree.

Areyou,areyou,

gtothetree,

thedeadancalledoutforhislovetoflee—”

(你会来这棵树下吗?他们在此吊死了一名男子,说是因为他杀死了三个人,这里发生了无出其右的怪事,半夜时分,让我们在这棵吊人树下相见。你会来这棵树下吗?死者的灵魂呼唤着他的爱人快快逃走——)

走到七楼,进入走廊继续唱《TheHanggTree》,她的声音很小,若走廊上有人,那也得靠近了才能听见,她走到0704号的门口按密码。

密码错误,嗯,意料之中,本来就是胡乱输入。她耐心的在门外等着,屋主人大概是做了一会儿准备或思想斗争,终于开了门。

踏过门框的那一刻,李山泽的视野变暗,身后走廊的白色灯光被隔绝在外,如同丝缕的灰色物质在室内缓慢游动,无声无息也没有味道。乔犀引导她穿过室内走廊,走到客厅,示意她在沙发入座。

客厅和厨房用吧台隔开,客厅是下沉式,沙发上铺了羊绒毯,女生没有坐下,站在最上一级台阶的边缘。客厅窗帘没有拉上,雨点打在玻璃却没有雨声,也丝毫听不到楼下繁华街道该有的声响,好像与世隔绝,只有路灯的光照上来,却也被灰色物质强势的削弱。

这种灰色就像老旧的黑白电影,带着雪花,还有干燥剂的质感。

访客是一副寻常打扮,越是平常,越不对劲。乔犀能理解“天道轮回”,也能理解,若有人为了证明这个道理来找她,可不会以阴阳无常的夸张面貌出现,如果一身黑甚至配墨镜长风衣,那一看也知道是来搞事的。

她能很容易的认定来访者是个人类,但没有放松警惕。

民间能降妖除魔的独立人类术士无法统计,如果是那些“系统”——换成古意的词就是“门派”所培养出来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一批年轻人看上去是流水线造出的规格,一场行动最终也可能只出一人执行,背后却会有一个团队甚至是庞大组织。作为重要的执行者,即使是年轻到遮不住轻狂的孩子,那也是从小培养,去粗取精后焠出的绝佳武器。这个女生一句话不说,已经在经过走廊时拉开外套拉链从里面抽出一把折刀,然后漫不经心的把拉链拉上去,真的是收放自如的猖狂。

“要喝点什么吗?”乔犀从女生身边走开,说完也转过脸面对吧台,右手四根纤细的手指弯曲,用涂着深红甲油的指甲渐次敲打台面。

没有回答,乔犀无所谓,拿起一瓶奔富B389,白皙的手接触到瓶身时已成青灰皮包骨,关节突出,骨头仿佛要撑破皮肤。

攻击没有预兆,李山泽手握折刀直刺乔犀背后,受袭者背部衣料霎时裂开,刺出白骨荆棘般交错将折刀卡住,未刺进背部分毫。

乔犀转身,李山泽后退两步,乔犀背部又伸出几根骨头牢牢固定折刀,她可没有把武器还给行刺者的想法。

衣服里还藏了军刺,李山泽跃起,两手握住武器向乔犀右肩斜刺,伸出皮肤的骨头再次扛住了进攻,但对方力道之大让乔犀单膝跪下,乔犀左臂伸长,皮肤和肌肉的生长不及骨骼,在白骨倍化到两倍长度后,她将试图把军刺拔出的女生抓起摔到墙上,放下手时新生的皮肉才跟上覆盖,沉重的手臂影响到了站立的姿势,但新生代模特的脸依然是纯良无害。

人类的骨头有限,骷髅女妖亦然,却可以分化甚至成倍增长,多到堪称富裕的骨头成了她的贴身武器,用完可迅速隐于皮下毫无痕迹。

乔犀十七年前死于大火,亡魂围着看不出人形的尸体不愿离开,巧合与一只垂死妖精结合,得到内丹,两者寄生延续了新生命。

新生乔犀一开始是一团令人的恶心战胜恐惧的模糊有机体,她只吃健康貌美的年轻女性和孩童,不断挑选食用造就了现在精致的皮囊,她甚至伪装成人混入了凤栖山学得一些术法,之后被被查出恶妖身份,逃离后为躲避凤栖山除魔者的捕杀而不断更换居住地身份和面容。

乔犀偏头看试图站起来的访客,像在欣赏垂死动物的挣扎,刚才的力度必定伤到了脏器。乔犀吃螃蟹选择直接放进开水烫死而不是慢慢蒸死,杀人之前不太喜欢折磨,但不代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