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下来,一路所见都是淡淡的灰色。
天空像是被雾似的灰白罩子倒扣下,于是显现出并不算好的气色。这边的天气也是,干热,肌肤能清楚感受到冷的风。
淮思十年前来过一次,他是半个桥都生人,那边倒是潮热,和这边的气候算得上一句半点不沾边,他于是很不习惯这里。
当时看到林渡月的时候,也觉得这丫头像是这里的柏杨,瘦而笔挺,除此之外,不太像淮一可那种饱满而润的气韵。
她的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同等匮乏,但却相当独立自强。
淮思想到第一眼见到林渡月,她抬起头,很认真看他,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们后来回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真是叫人难以想象。
他来江卢没有和淮家那边的人说,所以下了车没有人来接他。
出门坐出租车,司机热络问道:“先生,你怎么要去梨山镇哦,那头偏得很。”
淮思道:“那人很少吗?”
他当时住在镇外面的酒店,只坐车去过镇上最好的中学,实际上一般镇子,男人不禁揣测,她的家想必很远。
“哎呦,也不是说人少,就是后头不是山吗?山里开不了田,年轻人都往外面跑,所以偏。而且不瞒你说,我老家就是梨山的,那头闹鬼哦,之前好多年前,有个小伙子就被鬼勾到山里去了...”
接下来那司机倒是开怀畅谈,说了许多事情,只不过大多数听起来都像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于是听起来没什么意思。
等到了地方,那司机从自己汗哒哒的抽屉里面掏出一张夹了烟灰的名片,讲道:“小伙子,你要是还有用车的需要,到时候给我电话哈。”
淮思没想到自己都快三十多了,还有机会被叫小伙子,他忍不住觉得好笑,但也伸手去接了名片。
这里确实看起来偏,之前倒是不觉得,现在看,一层路一层路的往里面走,半天都不见碰面来车。
他东西带的很少,仅仅是拿了个商务用的行李箱。男人站在路边,环顾四周,苍凉,没有人烟味,这就是林渡月从小长起来的地方吗?
他沿着这镇上唯一的路往里头走,路上有人拉着拖拉机从他身边过,后头载的笼装鸭子朝他嘎嘎嘎的发声,对于淮思来说还算新鲜。
他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准备以后给靳思思看,还有淮一可那个儿子,之前还哭着喊着说要弟弟妹妹,不然就要猪要鸭的,怎么都哄不住。
男人想到这些东西,原本路途上的疲惫感也好似一扫而空,他又走了一会,迎面撞上来一个骑电动车的女人,因为是太阳天,对方带着防晒帽,又在外面套了一层头盔,晃晃悠悠地在淮思身边停下了。
“你...”她一把把头盔摘下来,又拉了防晒帽子,漏出来一双眼,“你是淮先生吗?”
“哎呦!我一看就是您啊!”
淮思没反应过来,等那女人多露出来些脸,他才算看清楚了,是林渡月之前的班主任。
因为是十年前有打过交道的人,所以还算是认识。男人颔首,礼貌问道:“您好,请问林渡月家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