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尧在许观山安排的病房,虽然比不上家里的条件,但是休息的沙发还有单人床,能让许砚浓在疲惫之余稍稍的休息一会儿。
靠在软软的沙发上,不知道是医院本来就有的气味,还是这些家具在医院这种极度洁净的环境中放的久了,木质和布料上,都沁着浓浓的消毒水味儿。
许砚浓皱皱鼻子,将身子撑起来,尽量的远离了沙发的靠背,床头处机器不时传来的‘滴’声,让她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放在许观山身上。
人老了,总会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感,一种对岁月无情的无力。
上一辈子,她与许观山相处不多,对他的印象,也只是一个不负责任、抛妻弃子又惯会花言巧语的男人。
再活一世,她对许观山,并没有改观多少。
严格说来,他仍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三妻四妾对谁都不那么专一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自然称不上是一个好男人,可在一个‘儿子’的角度来说,许观山却是无可指摘的。
前世、今生,许观山迟迟没能将她接来身边,她曾经以为是许观山对她们娘俩的不在意。
如今的许砚浓,才明白要撑起一个家,尤其是许家这样复杂的一个家,他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
“爹...人人都说你是一个花言巧语的男人,很懂女人心。”
病**的许观山两鬓花白,早已没了当年的英姿飒爽,干瘦的身材顶着那张灰败的脸色,若是没了锦衣华服的支撑,比大街上那些流浪的老人,也强不到哪里去。
许砚浓嗤笑一声,“可我却觉得,你是这天底下嘴巴最笨的父亲。”
他总是将‘重男轻女’挂在嘴边,可却从未像别家父亲那样,将自己年华正好的女儿拿来换权势富贵。
女儿家也被他珍而重之的养大,该受的教育也一样没少,要么请了先生,要么上了女子学堂,从里到外,从精神到物质,他从未亏待过家里任何一个孩子。
“你将所有的爱,都隐晦的默默付出,对着姐姐们,却从来都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她苦笑着摇摇头,就是许观山的这种行为,才让她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认回许观山。
她猜着,这般矛盾作为的许观山或许也很痛苦吧,时下的世道便是这般重男轻女,他一方面毫不反抗的随波逐流,一方面却又难以压抑自己心中对子女的那份爱。
两相矛盾下,许观山想必也是痛苦了很久,也一直就这么当着他蹩脚的父亲。
“只有对着儿子的时候,你是不是才能放下人心偏见,身心如一的做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
或许,这边是许观山为什么不许女儿太过接近他的原因吧?
不是不爱,是拿捏不好爱的分量。
洁白被褥上,枯瘦的手指微微**,许砚浓瞧见了,也在那一瞬间明白,许观山虽然没有醒过来,她说的话,他或许仍然是听进去了一部分。
“爹,您若是就这么走了,这个被你苦苦维持多年的家,可就要彻底的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