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扁担的老爷子愣住了,什么赔礼不赔礼的,人家花了钱,他也不亏,哪儿还能收人家小孩子东西啊!
他撂下扁担,双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这不行,小小姐,我——”
“您就拿着吧!”
老爷子的竹筐里有一个缺了口的白瓷碗,像是用来喝水吃饭的,他不接,许砚浓便直接给他放到瓷碗里了,反正这糖葫芦裹着糯米纸,也不怕蹭脏了。
放下糖葫芦,她小声的对老爷子嘱咐了一句:“人多眼杂,难免有人见财起意行了歹事,您回程路上,万万注意安全。”
清脆悦耳的童声犹言在耳,小姑娘却已然一头扎进了人堆里,不见了人影。
老爷子不由得眼圈一红,感叹道:“沪北的富人...有情义啊。”
“砚浓,你方才买的糖葫芦呢?”
许砚浓答道:“送那个耍猴的老爷爷了。”
慕容尧气道:“他那么坏,你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好啊?”
不但将小猴子饿得皮包骨头,还拿鞭子抽它。
许砚浓道:“你的坏,是站在猴子的立场来看。
可若你是那个老爷爷,保了猴子吃饱穿暖,一家老小就要饿肚子,不驱使奴役小猴子,一家老小更是会饿死。
你会怎么办?”
两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来思考问题,永远都不可能有共鸣。
慕容尧从未往这么深层次想过。
他将许砚浓的话,全部听了进去,认真的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越想越是难过,难过的对这热闹的庙会都失去了兴致。
许砚浓知道,他已然想明白想通透了。
只是真相与成长,往往都是残酷的。
幼年不知成年苦,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们嚷嚷着要快快长大。
直到他们在生满荆棘的沼泽路上,跌跌撞撞的摔得满是伤痕,再回头去看那个童年里完好无损的自己时,才会真正明白那句‘人无再少年’的悲哀。
就连逛庙会都能当上‘人生导师’,慕容尧已经被教育鞭挞的连嘴里的糖葫芦都味如嚼蜡,干脆将手里还没吃过的另一串糖葫芦,直接送给了一个一直跟着他流口水的小娃娃。
小娃娃接过来,奶声奶气的与他道了谢,颠颠的跑回去牵了一个男人的手。
那个男人穿了一身洗的浆白的旧长衫,衣衫虽然陈旧,但是却胜在干净利落,小娃娃拽了拽那男人的手,又朝着许砚浓他们指了指。
男人坐在一个笔墨纸砚的摊位前,给人写对子。
猛然被孩子打搅了,低头一瞧,才看见孩子捏在手里的糖葫芦,顿时脸色一白。
他伸出手,似是想要将孩子手里的糖葫芦抢过来还给慕容尧。
可孩子的口水早就挂在了第一颗糖葫芦上,哪里还能还人。
男人很是窘迫的拉扯着孩子,从兜里掏出了一分钱递给慕容尧身后的下人:“无功不受禄,这钱还希望您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