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地区,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都喜欢在晚上,“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用西南方言来形容便是:“这雨(雪)啊,下得贼兮兮的”。
从五星酒店出来,夜空中,又开始飘起来纷纷扬扬的细雪。
沈芙蕖和谢青川,并排走在无人的街道,两个人,如有默契一般,都把脚步放得很慢。
从温暖的酒店骤然暴露到寒冷的空气中,走了没有多久,先前积蓄的温暖散尽,沈芙蕖只觉得寒风,刀子一般地往衣服中灌,不禁打了个寒颤。
芙蕖怕冷,一到冬天,手脚冰凉,夜里被窝里如果不放一个热水袋,便如冰窟窿一般,一整夜都睡不暖。
芙蕖将冰凉的双手,从同样冰凉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来,搓了搓,又对着嘴,吹了几口暖气。
谢青川突然伸出手,很自然地握住了芙蕖的左手。
冰凉的手被谢青川握着,一股暖流,从皮肤渗入,温热了血液,在芙蕖的心田上开出一片春日的花海。
芙蕖由着他握着,连稍微的挣扎都没有,只是停下脚步,昂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谢青川并不闪避她的目光,低着头,也看着她。
谢青川看着芙蕖的眼睛,昏黄的路灯下,她的一双美目,亮得灼人,如火一般,烫在心上。目光之中,是快要溢出来的倔强和坚定。
这个瘦弱的女孩,浑身都是力量。
谢青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那么自然地握住了芙蕖的手。
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就只想着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喜欢的女孩。
这一世,芙蕖和谢青川的身体接触,算起来,只有三次。
第一次,在洪水褪去后的河坝,谢青川把她从淤泥中抱了出来。
第二次,元旦烛光晚会后,她差点被可怕的回忆击倒,谢青川拥抱着她,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
这一次,是谢青川主动牵起了她的手,白雪无声,小巷沉寂,气氛烘托得如此地好。
沈芙蕖不是十八岁小女生,重生这一世,不能白来,她要从里到外,把自己培养成大女人。
面对谢青川的深情流露,她不想做违心的躲闪,也不会有小女生那种酸不拉几的“配不上他”的想法。
我是穷,但是,我在努力,我的伟思教育,一定会一点点地成长起来,直到不输你的青川建筑!
你是天生学霸,我也不差,你考法大,做大律师,我也可以!
我不是人间富贵花,无所谓,因为我会成长为一棵大树,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沈芙蕖是大女人,她相信,爱,不是极限拉扯,而是双向奔赴!
终于,芙蕖低下头,手上稍稍用力,示意谢青川继续走。
“你爸爸,好像认识我爸爸?”芙蕖问道。
“认识啊,不但我爸爸认识,我也认识。”谢青川笑着说道。
谢青川低头,看着芙蕖疑问的眼睛。
“我爸三年前,在县医院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院。”
“那时候,我经常在医院进进出出,经常见到你爸爸。”
“沈院长对病人非常好,我爸爸那次,可以说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如果不是沈院长,恢复不到现在这么好。”
“我爸爸确实说过要好好感谢沈院长,但是,那几年,是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他确实是忙昏了头,你不要怪他。”
谢青川竟然替父亲道起歉来。
芙蕖哑然,沈伟从前,对每一个病人都很好,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并不奢求谁的感激,又如何谈得上怪罪。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谢青川总是觉得欠她的,总是处处帮助她,那倒是大可不必。
“其实……”谢青川突然轻轻笑起来。
“三年前,我还见过你。”
谢青川被芙蕖吸引的时间,远比芙蕖知道的要久远。
三年前,在医院的住院部,面对病**的父亲,少年谢青川,每天都处于深深的惶恐和焦虑之中。
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他唯一的慰藉,是见到芙蕖。
他算准了沈医生值班的时间,每到这个时候,美丽得如同天使一般的芙蕖,会来给父亲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