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坝上,人山人海,哪里还能找到姚小远的身影。
沈芙蕖低头望着她和谢青川的两双雨靴,一大一小,深深的陷在淤泥里,在明媚的九月阳光中,如同一件值得拍照发朋友圈的行为艺术品。
一双雨靴,两块钱呢!可不能浪费了。
不行,得把雨靴拔出来,不然的话,难道真的打赤脚回家?
鱼没抓到,还丢了一双鞋,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沈芙蕖寻找大一点的鹅卵石,丢到淤泥中,她想在淤泥里铺一条小路,去救一救她的雨靴。
谢青川见状,默默地帮她找石头,丢石头,很快,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便呈现了。
谢青川道:“哎,你那点劲儿,怕是雨靴没拔出来你又陷进去了,我来吧!”
谢青川人高腿长,几步跨到雨靴旁边,一手一双雨靴,猛力一拔,又快速地退了回来,将包裹着大块淤泥的雨靴,扔在沈芙蕖身边。
沈芙蕖说了声谢谢,便找了根芦苇竿子,低头沉默着刮雨靴上的淤泥,自己靴子上的刮干净了,又拿起谢青川的雨靴继续刮。
手上总得做些事情,才能缓解她和谢青川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终于,姚小远的声音响起来了。
“沈芙蕖,酸菜鱼!酸菜鱼!大丰收了!”
姚小远从头到脚,就跟在泥里泡过一般,也只要眼睛鼻子,还能看出点形状。
姚小远指一指谢青川,道:“他是谁?”
言语之间,竟然有一点点不客气。
少年人的好恶,就是这么不加掩饰。
“我同学,谢青川。”芙蕖说道。
“你好,你就是姚小远吧。”谢青川落落大方地说道:“要不是我啊,沈芙蕖差点陷进淤泥里。”
姚小远一下子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是他带沈芙蕖来河坝抓鱼,可是,却只顾着自己撒野,完全没顾上沈芙蕖。
姚小远从桶里捞出两条鱼,随便扯一根芦苇叶子一绑,递给谢青川。
谢青川笑一笑,也不推辞,接过鱼,说声谢谢,便转头离开了。
沈芙蕖和姚小远,提着桶,往县医院走去。
一路上,沈芙蕖心中怅然若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兴奋的姚小远说着话,那被谢青川搂过的腰,依然是烫烫的,痒痒的……
回到家,大人们已经在张罗晚饭了。
见姚小远糊成个泥人一般野回来,姚永奇手上掏蜂窝煤的火钳已经高高举起。
姚小远赶紧嬉皮笑脸地将手中装满鱼的桶双手奉上。
在物质匮乏的八十年代,这一桶鱼值大钱了!
姚小远立功了啊!
姚永奇喜笑颜开地说道:“哎呀,你娃还可以嘛!今天打牙祭了!”
“陈秀,芙蕖,莫炒菜了,我去杀鱼,今天咱们吃酸菜鱼!”
对于西南地区人民来说,酸菜坛子,那是家家户户的传家宝,人在坛在,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所以,即便是再困难,酸菜,是管够的。
姚永奇杀鱼,陈秀主厨,做了一大盘酸菜鱼,两家人,美美地享用了一顿大洪水以来,最是美味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