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曾劝自己与兄长和离,借着外祖许家的力量,自立女户,自自在在的活一回,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爱他的男人,跟墨家一起沉没。
因为就算她与墨家共患难,这家里也没有一个人,真正拿她当墨家儿媳。
他早已看透了一切。
可惜,她却一直执迷不悔,只一个墨子归,便让她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然而,那个聪慧善良的孩子,苦口婆心的劝导她,为何到了最后,却没能劝得住自己,一言不发,就这样走上了绝境,在那滔滔河水中结束了他年轻鲜活的生命?
他死时,还不到二十岁,还未曾议亲娶妻,身边更是连个思慕的女孩子都没有,就那么去了。
最终,连尸身都……
苏长欢咽下胸口的惨痛悲伤,从前世的回忆中挣扎出来。
这一世,她一定要帮墨安歌从那个悲惨的结局里走出来,她要做他的知心挚友,了解他的一切,不管他遇到什么难解的事,她都要拼力将他拉出来!
“安歌,我叫常安!”苏长欢笑着回答他的话,“我家住在长宁大街……嗯,我们先不说这些了,你快把这衣裳换了吧!”
她将衣服挂在雅间的屏风上,示意墨安歌赶紧去换。
“那我换好了,再过来同你聊!”墨安歌双手环胸,像个小猴子似的,往屏风后蹦哒,“别说,还真是冷啊!快要冻成冰雕了,那个死小孩,太坏了!小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坏……”
他一向是个话痨,此时就算换衣裳,也不能停下来,一边换,那自言自语的嘀咕声如水泡一般翻滚。
苏长欢隔着这扇屏风,仿佛又看到了初嫁入墨家时那个好奇又饶舌的少年,唇角不自觉微勾。
那时,她一脸黑斑,形容丑陋,性子又怯懦,等到墨子归一揭开盖头,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锦儿,居然变成她这个丑八怪,短暂的惊愕过后,是滔天的愤怒。
问清缘由之后,他拂袖而去,当晚夜奔边关,从此杳无音信。
夫君尚且如此,更不能指望婆婆小姑对她好了。
那两人素来对她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天天嫌她丑嫌她难看,把她当牛马般使唤。
只有墨安歌拿她当个人,安慰她,说她要是没有这斑,便是世间最好看的人,后来她脸上的斑去掉了,艳惊乡里,也惊得那傻小子半天没合上嘴……
与墨安歌的过往,除了最后的结局,那之前的每一桩每一件,都叫人觉得温馨又快乐,只要一想起来,便要弯了眼眸,扬了唇角……
“你……笑什么?”耳边忽然响起暗哑又沉滞的声音。
苏长欢立时回神,目光往墨子归身上一瞥,又飞快移开去。
哪怕是没有被他认出来,她依然也不想跟面前这个男人说话。
见到墨安歌,她就觉得温暖又美好。
可见到墨子归,那温暖美好便立时消散,只剩下晦暗烦躁。
这个男人,就是她最最不堪痛苦前世的见证者,又或者干脆说,他就是她上辈子无尽惨痛的来源。
这样的人,她真是多一眼都不想看!
当然,为了基本的礼貌,也为了以后可以跟墨安歌顺利结为兄弟,对于墨安歌的这位二哥,她还是要敷衍一下。
“没什么!”苏长欢轻咳一声,信口胡扯:“就是突然想起我的弟弟了,也跟他差不大年纪……”
“你……有弟弟?”墨子归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