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就只是送她回来。
苏长欢下马进院,关门之前,没忍住,还是掠了他一眼。
深秋夜,冷霜暗凝,月色凄凉。
那人的目光,比月光更凄凉。
苏长欢的心倏地揪紧了。
她呆呆看着他,他的嘴角微微下撇着,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到底,还是哭出来了。
他在她面前无声落泪,泪水不断在面庞滚落,他却也不伸手去拭,就这么由着它似断线的珠子似的一颗颗坠落下来,那双眼睛却还就这么直直的注视着她。
苏长欢脑子里“嗡”地一声,恍惚间,又似回到了前世。
前世,他也曾这么红着眼,流着泪,看着她。
因为他抱着自己,却叫出了妹妹的名字,她整个人都疯掉了。
他第一次这么叫时,是在两人蚀骨的欢愉之后。
他搂着她睡着了,夜里稀里糊涂的又缠住她,喃喃的叫她,锦儿。
那一刻,她似坠入了冰窖里,所有的热望和欢喜,尽数被冰封了。
然而她到底是怯懦,她还是想骗骗自己,所以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怀疑自己发了癔症,她生怕自己冤枉了他。
然而自那日起,她便惊了心。
他那时正当年少,夜夜求欢,她虚应着,人却再不能似以前那般沉醉。
她清醒着,屏息听着,不放过他每一句含混不清的呢喃细语。
后来,她终于听清了。
每到那时,他便会死死抱紧她,似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抱着她,眼却闭着,那颗心,更是游移到了别处,他含混嘶哑的叫着,锦儿,锦儿……
一次,两次,三次,她咬着牙,忍了不知道多少次。
那些含糊不清的呓语,如一把残酷的刀,一遍遍的凌迟着她。
第一次凌迟,她的心冷了,第二次凌迟,她的心裂了,第三次,她的心被碾作齑粉,她彻底疯了。
她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来发泄自己内心极度的痛苦和绝望。
后来,她终于找到了一个以牙还牙的好办法。
他又一次索欢时,她热烈柔媚的逢迎着,挑逗着他,在他即将陷入极乐的那一刻,她闭眼,在他之前,唤出了别的男人名字。
世安。
她极尽柔媚的叫着,世安,世安……
沈世安,那是她妹夫的名字。
也是他生平最为嫉恨的男人。
他抱着她,叫她妹妹的名字。
她便抱着他,叫自己妹夫的名字。
这一张**,瞬间睡了四个人。
要热闹,大家一起热闹,要混蛋,大家一起混蛋!
随着她一声声失魂的呢喃,她感觉到他,那双饱含着对别人的深情的眸子,瞬间便染上了不可置信的惊怒耻辱!
她在他那惊怒的目光下,叫得愈发大声,仿佛内心情愫,已再难克制,她闭着眼,恶狠狠的缠住他,用她生平能想到的最最销魂的声音,一遍遍叫,世安,世安……
她那么叫时,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她要用事实来证明,你将我当替身,却不知,你也只是替身,而已。
从那时起,她便决定,再也不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