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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身陷密室(2 / 2)

“不行。”格拉哈姆说,“假如像你说的那样……你们为什么不把事实、警告和这个时代所有的智慧塞满我的脑袋,使我能胜任我的职责呢?我现在比两天前醒过来的时候更聪明吗?当然,前提是我是在两天前苏醒的。”

霍华德噘起嘴。

“我开始感到自己受到了蒙蔽,每过一个小时,这种体会就会变得更清楚一点,而向我隐瞒的正是你。委员会是不是在篡改我的财产账目?是这样吗?”

“你不要多心……”霍华德说。

“哎!”格拉哈姆道,“现在,记住我的话,把我关在这里的人会倒霉的。他们会倒霉的。我还活着。别怀疑,我活得好好的。每过一天,我的脉搏就变得更为有力,我的头脑变得更清晰,我整个人更有活力。我不再沉默。我是一个活过来的人。我想活着……”

“活!”

霍华德面色一喜,显然是有了主意。他走向格拉哈姆,悄悄地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了起来。

“委员会把你关在这里,是为了你好。你的心里充满了不安。但这是不可避免的,毕竟你是个精力充沛的人!你当然会认为这里很无聊。但我们安排你所渴望的一切,满足你各种各样的渴望……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需要找人来陪你吗?”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是的。”格拉哈姆若有所思地说,“想要。”

“那是我们怠慢你了。”

“我想见见那边街道上的人。”

“这样啊。”霍华德说,“恐怕……但是……”

格拉哈姆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霍华德站在门边看着他。格拉哈姆并不真正明白霍华德的意思。找人陪?假如他接受了这个建议,要求找人来陪他呢?和新来的人聊聊,是不是就能对他苏醒后外面发生的争斗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他又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他突然转向霍华德。

“你说找人陪我是什么意思?”

霍华德抬起眼睛,耸了耸肩。“就是找个人来陪你待着呀。”他说,沉重的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

“与你们的时代相比,我们的社会观念要开放得多。”他说,“如果一个男人想要排解单调乏味的生活,比如说找个女人,那完全没问题。我们不会把这视为丑闻。我们的脑海里没有任何陈腐的观念。在我们的城市里有这样一群人,她们的存在必不可少,不再被轻视……不再需要谨小慎微……”

格拉哈姆愣住了。

“大可以这样消磨时间。”霍华德说,“我早该想到的,但是发生了那么多事……”

他指的是外面的世界。

格拉哈姆犹豫了。一时间,他的想象力突然创造出一个女人的形象,这个形象以一种强烈的吸引力支配着他的思想。然后他勃然大怒。

“胡闹!”他喊道。

他开始在房间里迅速地踱来踱去。“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一件与我有关的大事正在发生。我不想像你说的那样消磨时间。是的,我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欲望和放纵就是生命,但那也会带来死亡!会带来灭绝!在我沉睡之前,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个低劣的问题。我不会再谈论此事。这里是一座城市,城市里有很多人。与此同时,我在这里,就像袋子里的兔子一样。”

他勃然大怒。有一会儿,他连话都说不出来,然后开始挥舞紧握的拳头。他气坏了,骂出了一连串古老的骂人话。他做着手势,样子非常凶恶。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两眼一抹黑,你们将我蒙在鼓里。但我知道我被隔绝在这里,可是毫无益处的。一点用处也没有。我警告你,你们这么做的后果很严重。一旦我有了势力……”

他意识到这样威胁别人,可能对他自己是一种危险。于是他连忙住口。霍华德站在那里瞧着他,脸上写满了好奇。

“那我就把这当成是向委员会传达的信息了。”霍华德道。

格拉哈姆恨不得扑向那人,把他摔倒或打晕。一定是他的表情泄露了他的想法,霍华德马上溜之大吉。不一会儿,那扇无声的门又关上了,只剩下19世纪的来客。

他僵硬地站了一会儿,举着两只紧握的手,然后放下。“我真是个傻瓜!”他说着又一次发起怒来,在房间里来回跺着脚,大喊着咒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由着自己处于疯狂的状态中,对自己的处境、愚蠢、囚禁他的那些无赖感到愤怒。他这样做是因为他不想冷静地看待自己的处境。他必须保持怒气,因为他害怕自己会被恐惧包围。

不久,他发现自己在为自己寻找借口。他被关在这里,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但毫无疑问,当下的全新法律允许他们这么做。当然,这样的做法肯定是合法的。这些人在文明的进程中比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前进了两百年。他们不可能更没有人性。然而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陈腐的观念。人性和贞操一样是陈腐的观念吗?

他的想象力开始发挥作用,将各种他可能受到的对待一一摆在他的面前。这些可能性在逻辑上大部分是正确的,但他的理性却不承认,然而到头来还是徒劳一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如果最坏的情况出现,”最后,他发现自己在说,“他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们。但他们想要什么呢?为什么他们不向我要,而是把我关起来呢?”

他又琢磨起了委员会的目的。他开始重新考虑种种细节:霍华德的行为,阴险的眼神,以及莫名其妙的犹豫。然后,有那么一会儿,他脑子里闪现出逃出这些房间的念头;但是,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毕竟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人?以他现在的处境,还不如一个突然穿越到19世纪伦敦的撒克逊自耕农。再说,谁能从这些房间里逃出去呢?

“如果我受到伤害,对别人有什么好处吗?”

他想到了外面的骚乱,这个社会遇到了巨大的危机,而他莫名其妙地成了危机的轴心。从他记忆的深处浮现出一段毫不相干却又引人注目的文字。说出那句话的也是一个委员会:

一人替百姓死,对我们是有益的。

[1]即2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