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想不起发生了什么,渐渐地才回忆起来。碰伤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牧师对我耳语:“你好点没有?”
我隔了一会儿才回答,接着坐了起来。
“别动,”他警告我说,“碗柜里的餐具碎了一地,你一动准保有动静。我猜他们就在外面。”
我们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大气也不敢喘。周围一片死寂,其间旁边有什么东西骨碌碌地滚落,不是灰泥就是砖石。屋子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铿锵声,离我们非常近。
声音再次响起,牧师说:“听!”
“是。究竟是什么?”
“一个火星人!”
我仔细听了一会儿。
“不像是热光。”我一开始猜想,房子是被一架战斗机器撞倒了,因为我之前看见谢珀顿教堂的钟楼就是这样被撞塌的。
情况古怪,我们一时想不明白,只好一动不动地等了三四个小时。天亮了,屋子里透出光亮,但窗口黑洞洞的,光来自我们背后的墙上,原来横梁和断裂的砖墙之间露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小孔。借着灰蒙蒙的光线,我们这才看清厨房的样子。
花园里的一大片松土从窗户飞了进来,掠过我们所坐的桌子,在我们脚边撒了一地。墙外垒着高高的土丘。被掀飞的排水管横在窗框顶上。砸烂的锅盆散落在地上;厨房尽头对着正门的方向,光线从那儿照过来,显然房子大部分都塌了。这片废墟之间,完好无损的只有碗柜,柜子是淡绿色的,镶着彩绘玻璃,正是时兴的样式。柜子下边摆着一排铜锡器皿,墙上贴着蓝白瓷砖图案的壁纸,炉灶上面糊墙的报纸彩页增刊正轻轻拍打墙面。
天色渐渐亮了,我们透过墙上的小孔看见外面有一个火星人,看样子是在守卫灼热的圆筒。我们看清了形势,马上小心翼翼地爬出幽暗的厨房,躲到了漆黑的碗碟洗涤间。
我恍然大悟。
我对牧师耳语:“是第五个圆筒,火星的第五枚大炮砸倒了这所房子,把我们埋在了废墟底下!”
牧师好一阵子不说话,后来轻声说:
“上帝垂怜!”
不一会儿,我就听见他呜呜咽咽地抽泣。
除了他的抽噎声,洗涤间里静悄悄的,我自己一直屏着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厨房地上那片微弱的光亮。我隐约能看见牧师的脸,一个椭圆形的灰影,还看见他的领子和袖口。这时屋外传来金属敲打的动静,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啸叫,接着寂静了片刻,又传来咝咝的声音,像是发动机的动静。我一知半解,只听见这些声音时断时续,并且似乎越来越响。很快,外面响起一阵规律的敲打声和震**,震得地面直晃,厨具叮叮当当地移动。这阵动静没完没了。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幽暗的厨房门口一片漆黑。我们蜷缩在屋子里不敢出声,不由自主地哆嗦,不知过了几个小时,最后累得昏昏睡去……
我醒来的时候觉得饥肠辘辘。我想我们应该昏睡了大半天。我饿得要命,只好豁出去了。我跟牧师说要去找吃的,然后就在黑暗中向食品间摸索。牧师没有应声,不过我吃东西的动静使他马上就清醒过来,我听见他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