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自己都快饿死了啊……”
文曲星君哽咽不已,用袖袍狠狠地擦着眼睛。
“这哪里是恶人?”
......
光幕中,青鸟活了下来。
它在棚屋里养了整整三天的伤。
这三天里,阿海每天都把自己一半的口粮——
那些苦涩的树根和野果,嚼碎了喂给它。
他自己饿得头晕眼花,却从未间断。
......
第四天清晨,暴雨停歇。
青鸟的羽毛重新变得丰满,闪烁着青玉般的光泽。
它跳到了阿海的肩头,歪着脑袋。
用那双黑豆般的小眼睛,久久地凝视着这个沉默、肮脏却温暖的男人。
人与鸟,对视良久。
“啾——!”
然后,它鸣叫一声,振翅而起。
它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它飞向了东海。
但……一切都不一样了。
从那天起。
每当夕阳西下,那道青色的身影都会准时出现在倒悬山。
它不再是匆匆路过。
它会精准地落在阿海汗津津的肩头。
它会心安理得地啄食阿海为它特意留下的几粒草籽或半个野果。
吃饱后,它会跳到地上,用小爪子扒拉一下阿海脚边的碎石堆。
精挑细选后,衔起一块最小的、最适合它的小石子。
然后——
“啾!”
它带着那块石子,飞向东海。
它在用自己的方式,参与阿海的劳作。
阿海在山谷筑墙。
青鸟在东海填海。
他们依旧做着各自的事,依旧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但那根看不见的羁绊,似乎跨越了山海,将两个孤独的灵魂紧紧相连。
“这……”
斩仙台上,众神面面相觑。
这画面,似乎……不再那么“痴”了。
那份偏执中,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情。
......
“嘿嘿!”
一直看戏的孙悟空猛地一拍大腿。
“俺老孙懂了!这叫惺惺相惜!”
“两个‘痴货’凑一起,就不痴了,这叫道!”
杨婵,更是泪眼婆娑地看着光幕。
......
“阿弥陀佛。”
突然,欢喜佛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和、低沉。
直接打断了斩仙台上众人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异样温情。
他脸上的悲悯之色更浓,仿佛为阿海感到深深的惋惜。
“苏施主,前世的你救鸟是善,我们看到了。”
“这说明,你心中尚存良知。”
欢喜佛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肃穆。
“但,功过不可相抵。”
“你那前世毁庙的恶因,终究要结出恶!”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光幕。
“因果报应,丝毫不爽。”
”这,便是天道。”
他似乎早就算出了什么。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光幕之中的世界,不一样了!
......
“轰隆隆——!”
天色骤变。
原本就终年不见阳光的倒悬山,此刻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布彻底笼罩。
乌云低垂,几乎要压到山脊之上。
风,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中,酝酿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紧接着,天际传来一声炸雷!
“来了!”
阿海猛然抬头,声音依旧沙哑。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二次说话!
他常年与山水打交道,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山洪!
而且,不是寻常的暴雨冲刷。
而是积蓄了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断肠水”总爆发!
“轰隆隆——!!!”
远处的山谷尽头,出现了一条白线。
那白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增高,化作一道十几丈高的水墙!
它裹挟着上游的泥沙、连根拔起的巨木、被冲刷下来的巨石。
以摧枯拉朽、不可阻挡之势,沿着狭窄的山谷咆哮而来!
......
“水来了!山洪暴发了!快跑啊!”
下游的村庄里,凄厉的铜锣声和绝望的哭喊响彻云霄。
人们扶老携幼,惊慌失措地向高处奔逃。
而在山谷的咽喉处。
阿海,却笑了。
笑得不明所以!
看上去,似是解脱,亦是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