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瑶瑶正好坐在他对面,许是蜡烛的光太亮了,王瑶瑶看出他眼中的不舍与依恋,哪里有半分轻松的样子。
晚饭后,王瑶瑶主动去找王游,准备聊聊天,表示一下关心,。
房间里的格局都差不多,一床一桌两椅,桌上还亮着烛火,火光颤颤巍巍,王瑶瑶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桌子上摊开的书,书角还有余温。
“爹,又看《论语》呢?”
“是啊,从京城出来就带了这一本书,没事就翻一下。”
王瑶瑶笑了笑:“常温故,常知新嘛。”
“爹,你为什么不做夫子?”
王游满脸笑,到这里这么久,王瑶瑶还没有主动关心过他:“瑶儿想让爹做啊。”
“对啊,爹,你不是一直想做一个像孔夫子那样的圣人吗?以前没有机会,只能收皇家学子,现在天高皇帝远的,说不定以后还能桃李满天下呢。”
桃李满天下,他有什么资格?
当年一心考取功名,却总也不能在朝中站稳,曾经因为不知道碍了谁的道,差点被挤兑走。
那时候,王游就觉得这诺大的官场,靠的不过是巧舌如簧,吹嘘溜马,再多的学问不会见风使舵都是白搭。
幸得老尚书赏识,看他文采斐然,几番引荐,给了他一个教书之位。
教的都是皇家之子,也让他的满腹才华得以施展,平日里不管是做文章还是作诗,他都能随心而发。
偶尔参政,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被攻击被针对。
“我何德何能,敢跟孔夫子比,还桃李满天下,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此番被贬,让他尝尽人情冷暖,也让他不再去渴望什么功名利禄。
被贬的理由他一直想不通,究竟又是得罪了什么人,会以一个早朝没有告假的理由被贬,现在想想都觉得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找不到缘由,那肯定就是太傅没有当好,没有把太子的功课教好,皇上对自己成见太深,不告假或许只是一个借口。
还要教书,不过是误人子弟罢了。
王瑶瑶看着王游,眼神里带着崇拜:“爹,什么痴人说梦啊,你可是状元啊,是咱们大端朝几千几万学子中的头一个啊。”
王游耷拉着肩膀,眼神无力:“那又如何呢?为人师表,我不配的。”
王瑶瑶看着王游一副扶不起的阿斗的样子,就想骂他,他可是学霸啊,矫情个什么劲。就因为被贬,都是成年人,怎么这点压力都扛不住呢。
“爹啊,你怎么糊涂了,你们读书人常说稚子何辜,同样是孩子,这里的孩子和京城达官贵族家的孩子生活上可一样?”
“自然不一样,待遇千差万别。”
“咱王沟村穷人多,能送孩子去读书的人少,可若是有的选,谁不想把孩子送去读书,以后或许还能参加科举,跳出农门。”
“就像你,当年若是没有读书可能一辈子就缩着这个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活。可就是因为你读了书,才会到京城里给我们这十几年的衣食无忧,也让我们见到了足够大的世面,不会在我们被贬被欺负的时候像栓柱家人一样为了利益分崩离析,兄弟反目。”
王游听了这些话突然觉得王瑶瑶长大了,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想的是家国天下,而自己想的是个人荣辱,一时间,满腔情绪只剩羞愧。
“爹,你不光要教村里的孩子,还要让三弟继续读书,不能总跟着我们到处跑着去卖糖,你们要是没钱了,我可以给你们钱。”
“旭儿没有科举的资格,读了也是白读。”
“爹,不白读,我们读书不为科举,我们为明理,我们为明智,我们为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