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贼!”他于心底发出无声的咆哮,“你以为这般惺惺作态,施以恫吓,便能令老夫畏缩不前,摇尾乞怜吗?”
“你错了!大错特错!你会为今夜未曾立刻诛杀老夫,付出前所未有的代价!这将是你此生最错误的决断!”
“纵然身死族灭,纵然万劫不复,老夫亦要穷尽毕生之力,为大汉江山,锄你这窃国逆贼!”
夜中冷风袭来,吹动王允已经苍白的发梢。
恰在此时,貂蝉也轻轻步至王允身侧。
夜风吹起她额前几缕青丝,她望着那森严的相国府门,美眸中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不解,声音轻颤:
“父亲…董卓他…为何最终……”
王允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目光依旧锐利地盯着那紧闭的朱门,声音压得极低:
“莫要多问,此处非讲话之所。董卓逆贼,奸猾似鬼,此举绝非仁善,必有更深算计。”
他不再多言,示意貂蝉一同登上回府的马车。
车厢内光线昏暗,仅余一缕月光从帘隙渗入,映出浮尘的舞动。
随着车辕转动,轻微的摇晃如心跳般敲击在两人紧绷的心弦上。王允背靠厢壁,待马车驶离相国府的范围,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那气息悠长而沉郁,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他并未看向貂蝉,而是望着窗外流逝的夜色,状似不经意地低声开口,问题却让貂蝉有些猝不及防:
“蝉儿,此前…在计策败露之前,你与那吕奉先相处得如何?”
貂蝉猝不及防被问及此事,黑暗中,她纤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膝上的绢帕,绢面已皱如残荷。
她的脸颊也瞬间灼热起来,幸有夜色遮掩那抹绯红。
貂蝉不由回想起马车内那个霸道而突然的亲吻——吕布身上凛冽的兵戈气息与灼热的体温交织,如野火燎原。
想到这里,貂蝉喉间微哽,声若蚊蚋,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回…回父亲话…温侯他…待女儿…甚好。若非…若非计策中途生变,女儿或许…或许已……”
后面的话她羞于启齿,但意思已然明了。
王允闻言,眼中露出老谋深算的神色!
所有恐惧、后怕、惊疑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最后一搏的决断!
他猛地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下紧紧盯着貂蝉,声音低沉而急促:
“蝉儿,为父问你,你可愿意为了大汉江山,为诛杀国贼做最后一次献身?”
貂蝉看着面前王允决绝中带着一丝疯狂的神色,脸颊上的娇羞褪去,美眸中带着坚定:
“父亲,女儿赴死尚且不惧,何惧为国效力?”
“女儿性命皆为父亲与大汉所赐,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好!不愧是我王允的好女儿!”
王允重重点头,那动作沉稳有力,颈项间青筋隐现却无半分颤动。
他忽而探身,枯瘦的双手分按两侧小窗,动作徐缓如推千钧之门。窗扉闭合时无声无息,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
车厢内顿时陷入一片完全的寂静与昏暗。
在暗中,王允依旧压低了声音:
“婵儿,你除掉董贼的大计,你且听为父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