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妃。”杜泓霆一夜未眠。
一直赶路,却丝毫没有风尘仆仆的模样,反而十分轻松的样子。
“辛苦。”景王看着他手上包裹好的草药,心中一阵激**。
他没有多说别的,先将元章帝救起来才是正事,于是他直接道,“宣窦太医!”
正在家里浅眠害怕被斩头的窦太医,一听到王爷喊自己,鞋都来不及穿,马不停蹄的赶到御书房。
等他到时,贤妃几人都到了。
景王在这段时间,也让向墨带着人马去北关将李总管的军队绞杀,并告诉他,若是有人想要臣服,可以留下,做一批死士。
“娘娘、王爷、王妃。”窦太医一一给在场的人行了个礼。
景王摆了摆手,让他免礼,将那药材亲手交给窦太医,问道,“有这药是否可以救我父皇?”
窦太医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这药材!
他激动的道,“自然是可以!”
听到这话,众人都松了口气。
一行人走到元章帝的寝宫,元章帝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看上去和将死之人没什么两样。
贤妃到底是深爱这个男人的,她看一次,便忍不住流泪。
苏静言只好在一旁安抚道,“马上父皇就醒了,醒过来看到母妃哭,可就不漂亮了。”
这话果然有用,贤妃止住了眼泪,看着窦太医一点点将药材炼成药丸,放到元章帝的嘴里,还灌了一些水。
但是吃下去后到底是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贤妃有些慌了,难道这个药一点用都没有?
“娘娘别急,这药效还没开始。”窦太医也怕这药出什么差错,但他在太医院多年,从没诊断错或者是用错药。
贤妃自然也知道窦太医的厉害,但到底是心里堵着慌。
景王看着自己母亲的模样,不可谓不心疼,“阿梨,你带着母妃去休息吧。”
苏静言点头,温声道,“母妃,反正明日父皇都会醒来,不如就让王爷在这守着,明儿个您漂漂亮亮的来看父皇,如何?”
贤妃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心中所想。
到底是不愿意驳了他们的面子,只好点头,和苏静言回到长春宫。
景王将剩下的人也遣散了,只是拿着几份奏章,坐在龙床旁边的椅子上批阅着。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景王抬头,看到元章帝睁开了眼。
元章帝此刻的眼睛十分模糊,他几乎是什么都看不清,喉咙也异常干涩,“锦……渊。”
景王愣了愣,他似乎有十多年没听过元章帝这么叫自己了。
他叫人拿了水进来,亲自给元章帝喂了水,元章帝这才好了些许,他用枕头垫在后背,景王扶着他坐了起来。
“父皇。”景王看着他苍老的模样,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元章帝操劳一辈子,对待百姓自然是好的,可如今却被身边人陷害,多少有些心疼他。
“朕中毒了。”元章帝的表情冷凝,却带着一抹哀伤。
“父皇,你常常教导我要如何管教下人,怎么反倒是您,识人不清?”景王从来不会这么对元章帝说话,但最近发生的事却让他忍不住挖苦道。
元章帝苦笑几声,自己这儿子终归是长大了,“那你和朕说说,朕如何识人不清?”
景王将最近的事一件件地告诉元章帝,元章帝的脸色越来越差。
但他却还是向景王道,“你处理得很好。”
“朕这一辈子,什么都做过了,可惜的是,连个儿子都养不好。”
元章帝说的便是被自己宠爱着长大的大皇子,还有那从来信任无比的李总管,“好在锦渊很优秀。”
“父皇……”
“拿纸笔过来。”元章帝打断景王的话,景王照做了,他看着刚刚苏醒的元章帝在纸上写下的字,身子都有些颤抖。
“朕在位三十余载,遭天下**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景王,即吾儿锦渊。”
“父皇您……要退位?”
景王看着一纸诏书,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又酸又涩。
他原本以为元章帝再怎么也还能在多撑几年,但如今看来,他似乎想的透彻。
“朕虽然中毒,但是在昏迷之中,到底是知道你母妃来过几回,朕这一生,一直都在丢失对自己真心对待的人,反而将芝麻当作明珠,如今朕累了,朕只想去西山随着行知大师修行……”
元章帝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吐露自己的心声,他从来都是让人猜不透想法的帝王。
而遇到这些事后,他却想开了,做人,坦坦****才是。
“待明日正午,他们几人被处决后,朕自然会退位给你,如今天下动**,十分艰辛,但朕相信你能够做好,正如朕昏睡时那般独当一面。”元章帝说到此处,不愿再多说,摆了摆手,“把贤妃给朕叫来。”
景王拿着那诏书,在去长春宫的路上,都有些迷茫。
他堵上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到最后却是为了自保而到了他的手上,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自己的责任加重了。
“王爷?”景王到的时候天蒙蒙亮,苏静言睡得不踏实便出来走一走,没想到两人倒是碰上了。
“父皇醒了,去叫母妃吧。”初升的太阳打在苏静言脸上,给她蒙上一层柔和的光。
景王心中的情绪终于在看到她笑得纯粹的脸上,消失殆尽。
“太好了。”说完,苏静言便转身去叫了贤妃。
景王看着那背影,倏地笑了。
前路漫漫,还好,你陪着。
贤妃因着心中有事,睡眠本就浅,她马不停蹄的赶去元章帝那,都没空和景王打招呼,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景王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的母妃,陷入爱情中也是这般潇洒恣意。
等景王和苏静言赶到龙床旁,贤妃已经哭成泪人了。
“皇上,您若是出家,臣妾也剃发陪您。”
贤妃泪流满面,自己爱了一生的男人,说不恨是假,但说不爱更是假。
元章帝中毒的时候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照顾,这么多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开口道,“那你可愿放弃这荣华富贵,和朕一起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皇上,臣妾和您在一起这么多年,贪得是做妃子的荣华富贵么?”说着,贤妃在他床边抽泣起来。
“朕知道了。”元章帝安抚着她,重来一次,他必定是会好好待她。
景王和苏静言面面相觑,终究是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