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十四岁的她站到了烟花楼的门外,那时她满脸污秽,蓬头垢面,烟花楼的人说她太大,早就过了调.教的年纪,赶她走,她抱着老.鸨的大腿求给她一碗饭吃,老.鸨往她脸上喷了一口口水,擦了擦,露出bsp;老.鸨变了脸色,轻声细语地问她:“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她怯生生地思索了半天,憋出两个字:“花娘。”
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比花更美,她要做最美的那个,在这烟花巷,在这烟花楼,不就是比哪个女人更美吗?
刚开始,有些困难,老.鸨教她如何苦,如何笑,如何推拒,如何迎合,她向来只知道一味地承受,却不知道伺候男人还有这么多的花样。
她懂的少,开窍慢,可她努力,她勤奋,她不断地找人练习,是整个烟花楼最放得开的姑娘。
终于,两年后,十六岁,她成了烟花楼的花魁,花娘的牌子被挂在最上面,所有男人想见她一面都得付出大笔金钱的代价。
她的野心开始膨胀,她有些不甘心自己的处境,为什么她只能像一只老鼠一样躲在烟花巷?为什么她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
她难道生来低贱?难道命运就是让她低贱到泥土里?
不,她不信。
她没读过书,却在那些读书人口中听过人定胜天,她要冲破这牢笼,冲破枷锁!
可这又岂是那么容易,在烟花巷之外,在那些清流之地,她就像是一块又臭又脏的擦脚布,走哪儿都让人厌弃,那些在烟花楼曾于她春风一度的人,出了烟花巷也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一般。
她受尽了世人的奚落与嘲讽,明明她只要回到烟花巷,回到烟花楼,回到那个可以接纳她的地方,身边的恶意就会奇迹般地消失,可她不愿意,她非要从那个肮脏的地方走出来,就如同她当初走出那个生养她的村子一样。
局势在她爬上青州城城主的床时发生了逆转,当她走出烟花巷,没有再再朝她扔石头,她可以在尊贵入云集楼这样的地方停留下来,喝上一杯桃花酿,也可以在夜半无人的时候,从后门偷偷溜进城主府。
这么一丁点儿小小的自由于她而言,是可以继续活下来的水,鱼儿离不开水,越长大,她却需要更多的水。
她是第一个走出烟花巷的烟花女,是第一个走进云集楼的烟花女,是第一个溜进城主府的烟花女,是第一个大名响彻在每个青州女子耳中的烟花女。
这些年,关于她的传言不少,有人说她的腹中已经偷偷坏了城主大人的孩子,说不准将来这孩子会继承城主之位,有人说那孩子分明是知州大人的,还有人说楚家骨肉才是真,可她们不知道,她已经伤了根本,绝不可能再怀孕。
八年花魁,如今她二十四了,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光被留在了烟花巷,现在,她想走另一条路,一条与烟花两个字毫不相干的路,她曾想过到另一个地方,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青州早就与她不可分割,城主不会让她走,知州不会让她走,楚家也不会让她走,她一直等,终于等到了——金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