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夫人在宫外等了一个多时辰,这天也已入了冬,凉意袭来,土夫人不住搓手,香秀拿了手炉来,也已是早凉了,没甚用处。
“夫人,到车里坐坐吧,天凉。”
土夫人摇头:“你若冷了,自上去吧。”香秀也替馨儿担心着,放回了手炉,就又来陪着土夫人等候。
皇宫的东侧门再一次开了,这次来的,是个品级稍高的内监:“是土夫人吧!撒家带您去思明殿,皇上还没下朝,您且在殿内稍等。”
土夫人道谢行礼,只身一人被让进宫门。香秀被拦下,土夫人回头示意她不要闹,必会无事而回。
到了思明殿,土夫人也不得坐下,站到脚酸时,皇上下朝来了。
“下妇土黄氏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土夫人跪地行了大礼,不敢起身。
“土黄氏平身。听得你有冤屈敲了惊堂鼓,所谓何事,细细道来。”
土夫人起身,低眉顺眼,不缓不急的将土玲珑私奔出走,洪馨儿顶替入宫之事说了个齐全,至于什么礼义廉耻,此时可顾不得了。
“即便你说那洪馨儿和你女儿之事属实,可那小贩到底不是土家人,还是犯了欺君之罪,罪难饶恕!”
“陛下!”土夫人又跪倒在地:“下妇自从失女,全靠洪馨儿照料。她每日不论当差多烦累,都必要为下妇按头按肩,捏背捶腿的。平日饮食用度,也都是先将好食之物让下妇先挑。她来土家近一载,所得俸银赏赐,自己未留分毫,全孝敬了下妇和洪家夫妇。也是青春年华之人,却连件新衣裳都舍不得给自己做,除了朝衣,全穿得是下妇亲女和下人们的旧物。钗环首饰也不讲究,连胭脂水粉都是魏家小姐给的。早过了及笄之年,一分嫁妆都没未自己攒下,顶差前她在洪家操劳,顶差后又为我土家用命。寒来暑往,不辞辛苦的以女儿身在工部摸爬滚打,多少夜为修园不眠不休。陛下,试问大兴如她这般年纪之女子,又有几人能做到这般呢?”
土夫人边说着,渐渐轻声啜泣。这一番话情真意切,皇上也有些动容,言道:“朕也知洪馨儿是个难得之奇才,经你一说,原还有如此出挑之品格。确能为我大兴女子之表率,但她终不是土家人,朕不好为一人而坏了法度的。”
“陛下。”土夫人擦了泪,连磕了三个头:“陛下,我愿过继洪馨儿为亲生女儿,求陛下饶她一命!”
“你~你为何不早些过继她!”
“下妇糊涂啊!下妇还一心念着那丢尽土家脸面的亲女,这才迟迟不愿过继。若陛下要罚要剐,就让下妇担着吧!只要陛下放过馨儿,下妇愿倾尽所有,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皇上的亲娘在前朝也只是个贵人,当年太后如何为他算计周旋,皇上全是知晓的。亲生之子血浓于水,确实非他人所比。土夫人这说辞,虽让皇上颇为气愤,但也实属人之常情。外加连日来五公主旁敲侧击的劝和皇上,皇上心软爱才,终是摆了手:“来人啊,传朕口谕。着,东市小贩洪馨儿人品出众,朕甚慰之,特赦无罪,过继入土家,官复原职!”
土夫人刚要谢恩,皇上又下了道口谕:“着,土黄氏教女不利,罚土家良田五十亩!”
“下妇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土夫人喜极而泣,皇上挥手示意她退下,土夫人这才走出思明殿。一路回来,脚步轻快不少,到得宫门外,香秀急忙道:“夫人,您怎得才出来啊,馨儿午时三刻就要问斩了!”
“现下是何时辰了?”
“已是午初了!”
“快上车香秀,去刑场!”
土夫人和香秀急着去刑场,皇上派出的内监也已骑了快马从皇宫后门出来了。传令内监一路飞驰,生怕赶不及救人。
与此同时,木瀚卿和洪馨儿爹娘早已到了刑场。午时刚过,馨儿就被带到了刑场,跪到了断头台上。
“馨儿~馨儿~”洪家人看自家女儿还是无人来救,已是哭的泣不成声。
洪馨儿从台上看到了爹娘,不住的摇头,示意他们不要接近自己,以免惹来事端。一旁看到此情景的木瀚卿,越发心疼馨儿。他紧了紧别在后腰的斧头和藏在袖中的铲头,奋力拨开人群,冲到前面:“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