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牙子午后从后门又找到了老屋,将馨儿就是东市豆腐小贩一事讲与老屋听。连馨儿外号是“小霸王”的事都一并说了。老屋的脑子一时没有跟上,还以为这牙子要诓他。土洪怎可能跟个豆腐小贩有了关联?
老屋气的随意丢了点银子给那牙子。牙子气的直跳脚,骂道:“你若不信,自去东市问问便知,这般出尔反尔,日后莫要落到牙子手上!”
牙子捡起银子,啐了一口跑了。到了下午,屋家前门就不知何人丢了好些马粪,弄得好不尴尬。屋夫人气得对老屋又发火道:“都是你非要去惹牙子!这下屋家是真臭了!”
“好似你不是屋家人一般?我为了谁?我为了谁啊!”
老屋气得一甩袖子就出了门,天色还早,府里是不好马上回去了,否则屋夫人又要跟他闹了。不若等下人收拾干净了再回来。老屋想要寻个去处,又没甚心思去游乐吃喝,便想着真去东市上转一圈看看。不论那牙子所言是否属实,也总该去了疑影才好的。
老屋到了东市,东市上有三五个卖豆腐的摊子,老屋总不好挨家去问人家有没有十七八岁的女儿,便想着跟此地的街坊或其他摆摊的小贩问问。挑来挑去,他挑中了一个卖罐子的小摊。老屋会找这个摊主的因由也颇为简单,这女子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叫卖声又是云宁口音,必是本地人,待的够久。且女子比男子更愿多留意别人家事,防备心又少些,只需稍稍引下,就能套出不少东西。
老屋蹲下.身,开始假意挑选罐子。
“客官,我这大小罐子,可都是上好的土料烧的,不漏水不磨手。您要看上了哪个,够不到的我递给您。”说话的摊主,正是馨儿家的邻居吴婶。
老屋听吴婶说了话,便言道:“那最里头的小罐子拿来给老夫看看。”
“哎呦客官,您真有眼光。这罐子可是烧了七七四十九天,又画了好些日才有的。您要看中了,我也不多要,五十文钱就成。”吴婶将那罐子递给了老屋。
老屋虽不管家中钱财,但一个这种罐子就要五十文,明显有欺客之嫌,就放下罐子道:“这罐子…是不是贵了?”
“哪里贵了啊。明明就是赚到。我说你们这些穿绿夹袄的官家人,怎得一个两个都喜欢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呢?”
“店家,你怎知这绿夹袄是官家人穿的?一个两个,难道你还见过其他人穿不成?”东市不比西市,没有哪个朝中人家住在这附近,老屋这日也是没了换洗衣裳,才偶尔穿了这夹袄。平日里当官的很少会穿这夹袄到处闲逛,不为别的,只为这夹袄实不美观。
老屋果断掏了五十文钱给了吴嫂:“烦劳您细说说在哪里还见过这夹袄。罐子我不要了,钱归您。”
吴嫂一听,世上竟有这般好事。偶一日替她男人来这摆摊的吴嫂是见钱眼开,看不出这背后有何不妥,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撂出来了:“不就是老洪家吗。前几日我夜里去找他家借盐巴,就见了这夹袄晾在院子里。话说他家那二女儿都有快一年光景没再见到了,定是有什么事了,攀了高枝也不说。”
老屋一听,这可不就跟馨儿进宫当差的时间对的上吗,又问道:“他家在何处啊?那姑娘可是十七岁了?”
“你怎知道的?真是神了。他家就在那边第二条巷子里,跟我家院子临着。好找的紧,近了就闻到卤水味了。内里还有鸡叫呢,在咱们这卖豆腐的几家里,他家可是独一份养鸡的,也不怕累着。”
老屋又瞎说了两句,便避开那吴嫂自去寻洪家,果然并不难找。老屋敲了门,来开门的正是久未回娘家的馨儿大姐——洪月儿。
馨儿去了土家一事,洪家夫妇并未告知月儿。一来是月儿平日里都在婆家,数月也回家不了一次,二来少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万没想到,事情就坏在了月儿手上。
“请问可是洪家二姑娘?”老屋看这姑娘得有二十开外了,且早是开了脸的,但他故意这般问。
“老伯,您说的是我妹妹。我是洪家老大。您看着面生,找我妹妹有何事啊?”
“老夫新买了块地皮,想修个园子。听闻令妹是个好手,好像还师从了什么主事,这才想来请她。”
洪月儿道:“您这是抬举馨儿了。她那修园子的本事,就是皮毛罢了。”洪家人并未对外多宣扬馨儿拜师一事,月儿也奇怪道:“敢问老伯,是从何处知晓我妹妹师从主事的?”
老屋一听,这明显就有门路,自己也未料得如此顺利,便又诓骗道:“自然是她师父土主事告于老夫的,老夫乃土主事生前好友,这才知令妹有这手艺的。”
“老伯,既是土主事旧友,您可要留下府上地址?待我见了二妹给她。她今日去上豆子了,并未在家。”
“不了不了,老夫择日再来,择日再来。”
洪家夫妇这一次可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家大女儿一向是个不防备人的,一个不察,她二妹的生死就这般被交付到了老屋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