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夫人一听是小姐,当下就决定要见屋老主事了。所谓关心则乱,疑生暗鬼。土夫人聪明一世,也绕不过在儿女事上昏了头脑,见屋老主事提了土家小姐,还以为屋老主事是知晓了馨儿和土玲珑调换身份一事,怕再生枝节,不若见面细探,也好知晓屋老主事深浅,有个防范。便留了个小侍女和小厮给鹦鹉理毛,她自带了香秀去了堂屋见客。
屋老主事进的堂屋,行了平礼,言道:“土夫人安好。”
土夫人起身回道:“屋老主事安好,快请上座。看茶。”
香秀端了茶水上来,土夫人和屋老主事喝了,便交谈起来。土夫人道:“不知屋老主事今日来寒舍所谓何事?”
“土夫人,老夫今日来此,乃是为了儿女婚事。贵府女儿品貌端庄,老夫曾有幸一见。想她与我那犬子年貌相当,家世相配,又都在工部当差,素日相处融洽,不若合为一处。老夫唐突,想自做自家媒,替我那犬子求个好姻缘,不知土夫人意下如何啊?”
“这…”土夫人没料到,这屋老主事带了厚重的拜礼来,居然是来提亲的。这可就难住了土夫人。她已知木瀚卿和馨儿的事了,但要以此为由拒绝了屋家,他日若是木瀚卿真的回不来,那传言出去,对馨儿的名声必是有损。馨儿本就替玲珑扛了这么大的责任,若再因坏了名声而贻误终身,那土夫人将更无以自处。
且土夫人到底不是馨儿亲娘,婚姻大事,她最多也只能牵线,定亲的事情,她是没有这权利替馨儿应允的。思来想去,土夫人只得找了个不是由头的由头:“这,我家玲珑年纪尚轻,又刚接了主事,当下事务繁杂,暂不宜谈论婚嫁。”
“土夫人,我大兴女子十五岁上就可嫁人了。土主事已是年方十七,来年就十八了,年纪正宜婚配,再拖一拖过了二十岁,可就真是要耽误了。”屋老主事这一步走的太狠,戳中了土夫人担忧之事。
土夫人面露难色:“这…婚嫁乃人生大事,我总要先问过玲珑意思再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土夫人还做不得土小姐的主吗?”屋老主事笑道:“还是对犬子为人有甚不满?”
这话问得,土夫人要是不答应了,怎得都要得罪人。屋老主事也开始起疑了:按说这土家小姐和木家儿子的事情已然要传开了,若真闹大了,木瀚卿能回来还好,一旦回不来,土家小姐日后要找个婆家怕是都难。此时有个家世相当的屋家来求娶自家女儿,土夫人应满口应下,不再拿女儿的前途来赌才对,这推三阻四的,一点都不像亲娘为女儿打算。
二人相对无言,各自盘算。半晌,这沉寂之气就被一人一鸟打破了。
“假的,假的,小姐是假的。”白鹦鹉飞了进来,把土夫人慌的是大惊失色,朝那追鸟的小侍女就喊道:“快把它带下去!谁让你放它进来的?”
小侍女吓的跪倒地上:“夫人,奴婢理毛时,想将鸟爪也擦擦,这鸟就挣开飞出来了。”小侍女哆哆嗦嗦的,都忘了抓鸟。
那鹦鹉在堂屋里扑腾的极欢:“假的,假的,假的!”
土夫人气得失态,将装了热茶水的茶盏直朝鹦鹉砸了去。鹦鹉被烫了,这才趴在地上不再扑腾,嘴可是还没停下。香秀见状,上前捧了鹦鹉下去,一并按住了鸟嘴,这才算完。
土夫人打发小侍女下去后,顷刻变脸回来道:“屋老主事,这畜.生口不择言,惊到您了,真是失礼。”
“无妨无妨,老夫也素爱养鸟,这鹦鹉怕是有十余年了吧?”
“是了是了,越老越没了规矩。畜.生就是畜.生。”土夫人不停赔笑。她以为屋老主事要再说些,却见那人已起了身:“既然土夫人都说小姐婚事不急,那老夫就先告辞了。”
土夫人可算是能送走这尊大佛了。回来堂屋,她长出了一口气,却不知屋老主事正是从鹦鹉口中听出了端倪,才走出了土家。一场更为逼人的风雨,正欲朝馨儿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