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如何不急?儿子都死谏去了。都是你和栅儿不好,整日编排卿儿,说他和土家姑娘如何如何。他定是听进去了,真把人家当娘子护着了,这是要把命护出去了,我可怎么活啊!”木夫人已经开始抹泪了。
“娘,像您没编排过一般。”栅儿来了如此不合时宜的一句话。
“都什么光景了,你哥都被关到夹道中了,你还这般说你娘,真是女大不中留。”木老主事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没忘了护着夫人,女儿说都是不依的。
“爹,看您说的。哥哥出事,栅儿也急。可光这么转着,也不是法子,不如…”栅儿眼珠一转:“不如找找门路,哪怕能跟宫里说上几句好话也好些。”
被栅儿一说,木家夫妇可算是安静了一会儿。木老主事做了一辈子九品官,成日见的尽是些工匠。就连那位帮忙带信的内卫,也是偶然间给了人家一株救命的花草,才结了点缘分。
木老主事想了又想,自己认识的人中,也就魏大人还能跟宫中说上句话,便到房中挑了些金银,又搬了两盆旱地金莲带上,乘着马车就往魏府去了。
土家只有夫人顶门,这馨儿若去了北地,虽暂时不至于损了土家满门,但一旦她在北地染了风寒,或遭了不测,那土家真就是交不出人了,刚安稳了不过半载的日子,便又要遭受灭顶的威胁。
再者馨儿本就不是土家人,若为此事伤了性命,可怎得跟洪家交代呢?
土夫人这厢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夜让小厮套了马,也乘车去了魏府。
两边家人已是急的不得要领。夹道中关着的两位主事,却并未像家人想的那样遭了太多磨难。这已覆夹道中所关之人不多,且都是罪责未定之官员,没有刻意安排,是无人多去为难的。夹道中的屋子虽也是铁栅分割,但现下已是盛夏,除了蚊虫多些,也无甚不妥。屋内还有带木盖的马桶可用,并布帘遮着,还算便利。可木瀚卿和馨儿关在邻屋里,出恭一事可就有些不好办了。
先顶不住的是馨儿,她白日里喝了不少茶水,五公主又特别吩咐了管夹道的内监,给馨儿送了些解暑的绿豆甜汤过去,这喝汤一时清爽,出恭可就不雅了。木瀚卿可还在邻屋,就算躲在布帘后看不见,可也听得啊。
“木主事,木主事。你可否将双耳掩住啊?”馨儿还是先开了口。
木瀚卿不解何意:“这夹道中这般静谧,我为何要掩耳啊?就算有些蝉鸣声,也不搅我内心沉静啊。”
“哎呀。”馨儿被逼急了:“我要出恭!”
“你自去便好,我转身不看你便罢了。”木瀚卿一面转身一面道:“非礼勿视,土主事请便吧。”
“你是看不到,可是能听到啊!”馨儿觉得自己再不出恭就要晕过去了。
转过身的木瀚卿这才解馨儿是何意,想笑一下,又觉太不地道,硬咬住下唇憋平了嘴角。木瀚卿用手掩住双耳,又怕馨儿尴尬,还哼出了一段小曲。
馨儿这才拉了布帘,痛快的去方便了一番。
“土主事,我可以放手了吗?”馨儿刚出恭完毕,木瀚卿就开问了。这真不是他有意偷听,而是木瀚卿觉得馨儿早就应事毕了,总是掩着双耳唱小曲,也不太便宜。
按说木瀚卿已是考虑周全,才适时开口,可洪馨儿听他问话的时间如此精准,不觉的羞红了脸:木瀚卿不会是偷听着声音没了才问的吧?
木瀚卿等了片刻,未听到作答,便又问:“土主事,我可以放手了吗?”
“你,你是不是偷听了?”
木瀚卿放手转过身来:“怎的这么久?你…”出恭完了这话,木瀚卿总觉得说的有些不合时宜:“也不叫我放手呢?”
洪馨儿想再反驳两句,可一想,对面那个刚为她的事去找皇上死谏,这再闹开,未免有点不知恩图报的意思。只得将气都压了去,自去角落里坐下。
木瀚卿也不好再多问,便也找了个角落坐下,偷眼看着馨儿。不想二人头次独处一夜,竟是在夹道之中,又是这前途未卜之时。明朝天明时分,也不知是生是死,他木瀚卿一个肉身凡人,活了十九岁上,也只得这一个心头之人,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至于洪馨儿,迷糊中坐着睡下了。生死之事,她人微言轻,又是个冒牌之人,圣意难测,多想无益,且她劳累困极,不若先见了周公,再做计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