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皇后却派了个上等宫女来传话,让魏大人去给女眷挑钗环首饰。
“微臣乃是外臣,这样私下见皇后娘娘,是否有些不妥?”魏大人生怕惹了麻烦,必是要先询问宫女的。
宫女笑道:“魏大人,您多虑了。皇后娘娘召您去,是先得了皇上口谕的,必不会有差池,且只是垂帘相见,您去便是了。”
魏大人料定那宫女定不敢假传圣旨,再说皇后确已允诺了赏赐一事,便应了宫女,一路跟着去了皇后的坤泰宫。
珠帘屏风已经架好了,魏大人进来,宫女便去通报了皇后,不多时,皇后娘娘就坐到了珠帘之后:“来人哪,给魏卿看坐。”
魏大人坐好,宫女又上了茶水和点心。皇后又道:“将首饰拿上来。”
十几个宫女一字排开,每人手中都捧着满满一盒首饰。有步摇、珠花、簪子、耳坠、花钿、镯子、项链、臂环、项圈……看得魏大人也是花了眼。
又一个宫女上来,递给魏大人一个一尺来长的漆盒。魏大人接过来,却并不明何意。皇后看魏大人捧着空盒不知作甚,便道:“魏卿不必拘谨,你督办御花园一事有功,这些首饰,你尽可随意挑拣,只要那漆盒装的下即可。”
魏大人头一遭收到这样的赏赐,他左思右想,揣测了半天皇后的意思。最后只在每个盒子中,捡了一样首饰,盒子的一半都没填满,就收了手:“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老臣感激不尽。”接着便是一通跪谢。
“魏大人,何故只拿了十几件?难道是这些首饰不合你的眼?”皇后是故意难为魏大人的,想探探对方虚实。
“不敢不敢。”魏大人忙又跪下了:“这都是皇后娘娘您精心挑选的首饰,岂会有不好的?但微臣妻女不过蒲柳之姿,怎可与皇后娘娘您明月争辉呢?怕是拿的多了,还要折她两个的福分。您才是我大兴朝最能配得上绝世珠宝的女子。”
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被人如此吹捧,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也听的受用。她暗道魏大人是个有眼色之人,笑容软了下来,又道:“魏大人,今日得见工部的土主事,巾帼不让须眉,颇为难得。可否劳魏大人也给她挑几件去?”
魏大人必是要依着皇后的,但他老奸巨猾的捡了三五件最为普通的首饰,一并放在了漆盒里,免得得罪皇后。
皇后看他这动作,颇为满意,便直奔了主题:“魏大人,你觉得本宫让土主事入宫为贵人,可好啊?”
“皇后娘娘,万万使不得啊!”魏大人这算是看明白了,原来皇后是怕馨儿得了皇上青眼,威胁到自身的位置,才故意布了这么一个局,来他这先给个下马威。与其让皇后猜来猜去,对馨儿日后当差起了暗鬼,危及到他工部的差事,还不如一早就帮馨儿摘干净,也免了日后的麻烦。在魏大人看来,女子入宫从不是件幸事,既然赶上了,他就必是要为手下人才谋划的。
“为何魏卿会这般说?进宫服侍皇上,不该是大兴所有女子之幸事吗?本宫这可是抬举了土主事,你却说不可?”皇后故意凤眉高挑,必要得了死信才算完。
魏大人低身拱手,言道:“皇后娘娘,土主事乃微臣下属,微臣深知她不是个想要攀龙附凤之人。且她尚年少懵懂,成日里跟着另二位主事修园子,满身尘土,粗鄙不堪,本就不是个能当贵人的料。”
“能不能当的,不是本宫和你能说了算的,只要得了皇上的宠幸,多轻贱的女子,还不是照样登堂入室?”皇后喝了口茶,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魏大人,语气里满是试探和鄙夷。
“皇后娘娘尽可放心,便是皇上看土主事如何欢喜,土主事也不能为贵人的。”
“哦?魏卿,这又是何道理?”
魏大人看了看左右,皇后立刻会意,让旁的宫女都出去了,只留下了一名贴身大宫女。魏大人见无他人,才敢开口。
“皇后娘娘。”魏大人感到自己的脖子都低的有些酸了,不如合盘脱出吧,也别掖着藏着了:“您还年轻,可能有所不知。我大兴三朝前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凡女子为主事者,一律不得与皇家通婚。”
“还有这规矩?本宫怎得从未听闻?魏卿抬头答话。”
魏大人抬起头来,又拜了两拜:“工部只有三朝前才出过一位女主事,故而这规矩已无甚用处,只有工部之人和皇上知晓罢了。还望您莫要对皇上提及,若不然,微臣可就性命不保了。”
“魏卿一心为本宫着想,本宫自是要记在心上的,必不会多提。只是这规矩,你可知为何这般隐秘?又是因何而设呢?”
“这…”魏大人又站直了些:“这些微臣就不知晓了,只是前任侍郎大人跟微臣交接时,特别叮嘱过微臣的。但微臣可保,这规矩一直是作数的。”
皇后娘娘见没了分宠的危机,一颗心也安稳了,但还觉有些不妥。不过当下里皇后又表面演说了一番,自称不会多提此事,又差那大宫女去取了几匹上好的锦缎衣料和二百两银子,让魏大人带回去,跟洪馨儿平分。
出了皇后寝宫,也到了归家之时。魏大人将财物分好,却不好直接把首饰给馨儿,便先跟几位主事定了来家中赴宴的日子,自回去了。一路上,他也在不停想着那个奇怪的规矩,到底三朝前的那位女主事,是何方神圣呢?怎生有了个这样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