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了秦初雪那虎头虎脑,长得跟观音年画上的小童子一样的儿子,又看着面黄肌瘦明明两岁却小小一团的秀姐儿,心里又酸楚了起来。
倒不是觉得老天不公,只是怨自己没有本事,若是自己是个讨了大夫人喜欢的,何至于周氏这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若是自己肚子争气,何至于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虽说自打怀了秀姐儿沈怀璋就再没有进过自己的屋子,可也怪自己的身子不争气,也不是个聪慧有趣的,这才留不住他。
越想谢氏就越自责,也对秀姐儿充满了愧疚。
见她不说话,瞧着秀姐儿心疼的模样,春雨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忙又翻出宫嬷嬷的话来劝道:“夫人可别又钻了牛角尖了,把什么都怪罪到自己的身上,宫嬷嬷不是说了吗,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儿,大部分的时候,都不过是命运的错,所以咱们得自个儿先争口气,总不能一直被这命运摆布下去。”
“您也别总觉得如今的一切都是您的错,要奴婢说,谁摊上了您这样的处境都不好过。”
“只是,咱们改变不了王妃娘娘对咱们的不喜,也改变不了大爷喜欢往屋里抬人这事儿,那咱们就改一改以往的性子,咱们也好歹争争气,总好过什么都不做,至少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谢氏怔住了,脑海里也不断地翻滚起了这些年的这些事。
她如今不过一十有九,却好似尝够了这世间所有的苦楚,日子过得比四十九,五十九还要漫长一般。
出身她没得选,她生来就是个庶女,姨娘难产就去了,那几个兄弟姐妹当着她的面骂她克死了自己的娘,是个不祥的。她忍气吞声地过日子,恨不得把自个儿缩起来,躲在角落里。
好不容易挨到了出嫁的年纪,她从不曾盼着能嫁个多么好的人家,只求有个安稳的日子,却不想阴差阳错地进了靖王府。
她以为像以前一样忍气吞声的,日子总也能挨过去,却不想周氏比大夫人更难容人,日子一日不如一日。
“是啊,再怎么,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好歹我还有秀姐儿,要是能挨到她长大,她又愿意孝顺我,那也是好的,也算是全了我和她的母子情分。”
谢氏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春雨见状大大地松了口气,忙拿了块松糕递给她:“夫人也垫垫吧,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您早上起来只灌了一肚子的苦药,一点儿东西都没吃。”
这一次谢氏没有再拒绝,接过了松糕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在味蕾蔓延,压下了从心里和胃里泛起来的苦。
松糕吃完,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外头的马蹄声响起,长顺再次跑了回来,这一次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他忙赶到秦初雪的车帘旁回话,说是周氏一行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秦初雪听到确切的消息,终于松了口气,让崔嬷嬷放了个沙漏,定准了时间让长顺在高坡上瞧着,要是见着车队了,就打个信号。
随后她也命凝露去通知了谢氏一声,让她等自己的消息,到时候掐着时间下车即可。
后头跟来的一众婆子丫鬟,还有王府的管事护院等,则已经下了车,将她们的马车围在其中,一群人安静地等着。
秦初雪靠着车壁眯了没一会儿,时间就差不多了,听到崔嬷嬷唤自己,她忙一个激灵醒过来。
“夫人,长顺打信号了,咱们差不多该下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