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看错的!
登基之前,他也常来沐家走动,见过几棵品质卓越的树种。这就是紫桑树!
因他颁错了旨意,害得沐家十余口人,死于非命。云翦一直愧疚于心。也是蹊跷,沐家的人一死,这云国的所有紫桑树便纷纷枯死,任使出神仙的方子,也是无用。
此时此刻,云翦真的喜悦。
他不顾体弱,拄着拐杖,到了厨房。
厨房内热气蒸腾。
玺宴又在蒸馒头。
他小小的个子站在灶台辺,不,因他个矮,脚踏一个小凳,捋起袖子,麻利地将一个一个揉好的馒头放入蒸锅内,一气呵成。
阿田在灶台下烧柴火。
她是大人,个高,本是她上灶台蒸馒头。但玺宴不会烧火。试着烧了一次,将炉膛堵塞了,还烫了手。阿田不忍。
所以,还是让玺宴上灶吧。这个相对安全一些。
阿田已经将蒙住脸的白纱布丢弃了。
因受了泪水的浸润,左脸依旧坑洼。但和以前相比,还是顺眼许多。白纱覆面,干活实在不便。且她又流了那么多的泪水,阿难师父敷的药丸已经失去了效力。
这点,阿难不说什么。
她的左脸,依旧还能治,并不急在一时。
阿难不会做饭,看着阿田心里再苦,还支撑做饭,非常不过意。他研制出了一个精致的人皮面具,给阿田戴在脸上。
这是阿难的好意,阿田接受了。
戴上面具,阿田整张脸,看上去和以前无二。
但她心里哀苦。
心底的苦,面色的伤,还是能透过面具,让人看得真真切切。
这也是紫兰一见阿田,没看出她戴了面具,却察觉她的气色晦暗整个人萎靡不振痛苦不堪的原因。当然,紫兰离开之前,已经知道阿田被毁了容,还戴了面具这一事实。
云翦低唤了一声:“阿田……”
玺宴听见了,回头见是父皇,赶忙过来搀扶。
“阿田啊,你是不是在院子里种什么了?”
阿田过来了,云翦的眼睛只看向她。
“皇上,我种了一棵小树苗,究竟是不是树苗,其实我也不知道。它们生长极快。我是照水袖子里发现的。不忍丢弃,就插在瓶子里,谁知它们越长越高,越长越粗壮。我纳闷了,见它们生了根须,还是种在土地为妥。因是照水带回来的,我就当是一个念想。”
阿田的眸子十分黯然。
云翦叹息了片刻,告诉她:“阿田,那的确是树苗,紫桑树的树苗。”
“什么?紫桑树?真的吗?”她不敢相信了。
“不错。”
“可是……可是它们的树苗怎么那么小,小得就和一棵草一样?”
“这正是紫桑树的奇幻之处。小似野草,大似云松,全靠雨水的滋润。紫桑树和别的桑树不同,开花的时候,风一吹,花蕊落到那儿,树就在哪儿生根。但紫桑树又具有灵性,和蒲公英不同。一旦土壤适宜了,气候温润了,才会落地发芽。想不到,紫桑树到底让照水寻到了!如此……如此云国复兴有望了!”云翦心头,已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阿田也很激动。
玺宴也一样。
可激动之余,他们又默然无言。
寻回它的人,带回它的人,是照水。
照水已经不在。
看着院子里的紫桑树,也就感到更为悲怆!
紫桑也能嫁接,但得等它们长大,枝干长成拳头般粗细。这要几个月。紫桑一旦存活,生长率就很惊人。一月之内,吸收水分充足的话,能长出擀面杖那样的长度。
阿田的心里又充满了隐隐的期待。
“照水啊照水,想不到你临死之前,无意之中,还做了这样一件好事!”阿田的心里更是感慨万千。
话说那照水去了云都后,到了一处偏僻小庙,暗中联络朝中老臣。
这些人都是忠臣,都未曾跟在鹿辞的身后走。有的拒绝合作,干脆辞官;有的外圆内方,假意奉承;有的装疯卖傻,胡言乱语。
照水能和这些老臣接洽上,不周道人功不可破。
午夜。
一间残破小庙。
灯如豆。
马车在外安静停放,庙外四处更有侍卫把守。
很安全。
一张矮矮的长桌前,坐着十来个神情肃穆的云国老臣。
道人袁胜在旁执笔记录。
不多时,
长长的宣纸上,满满录下鹿辞鲍妃的二十九条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