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水想了想:“阿田,云国并非一定要有观音蚕。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普通的蚕茧织出的丝绸,品相质量差了点,但到底是丝绸。稍稍加工,刺上绣,染上色,也是一样的好看。”
阿田若有所思。
她想起了住在江心滩时,结识的好姐妹紫兰。
她在江心滩前后附近也栽种了桑林。当然,植得更多的是,还是橘树。有一阵过去了,想那些橘子树到了结果子的时候吧?
她真想去瞧瞧。
紫兰是好姐妹。她一定竭尽全力将自己的橘子林照看好。
想到自己半生虽然零落坎坷,但所幸在每一处都结识到可以交心的好姐妹,阿田又觉深深的安慰。
“等诸事平定以后,你便负责云国的蚕务。你想怎样安排,就怎么安排。我相信,你是云国最好的蚕娘。”
“你抬高我了。”
“不,你很优秀。以前你是自卑而不自知。现在,你既知道自己的优势,那么,挺起胸膛,好好干一番事业。女子能顶半辺天。这是我娘亲在世时常对我说的。”
二人走进了菜园子。
“我又说错了。这云国的菜蔬调遣,也归你。不,所有的农桑稼穑都归你,与你当个女官。你看中了哪位女子,也可直接任命。”
阿田不禁笑了。“我哪里有这样大的官瘾?这些话,以前你从未说过,一下说出口,简直叫我吃惊呢!”
“你本有这样的才华。我是以才用人,并不沾亲带故。”
阿田不语。
该回去做午饭了。午饭其实阿田已经做好,不过放在灶台热上一热。这活儿是牛黄干。他虽失魂落魄,但到底还愿意帮着干活儿,体谅照水和阿田的辛苦。
当照水和阿田看着厨房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彼此对视了一眼。
“你为何不告诉他,红玉去了云都一事?”这是阿田的疑惑。
“他若去了,反而坏事。非但不能劝回红玉,更会惹祸烧身。红玉离开的这几天,我希望牛黄能冷静,如能变得成熟,那么更好。”
“一天过去了,红玉已经到了云都了。照水,你的人,真的能拦截住她吗?”阿田不想出什么意外。
“我保证。”
他二人走回院子前的台阶下。
意外发现,有一身着黄袍的肥胖僧人,正在门前徘徊。
照水一愣,随即大喜。
他记得,不周道人说过:西域僧人名叫阿难。他会中原方言,更精通云国各地方言。如果真是他,那就再好不过。
棕色肤色的肥胖僧人,听到了动静,转身看向照水。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着照水身边毁了容的阿田。
不用说什么废话,阿难就鞠了一躬,表明来意。照水大为感动。从西域到云国,一千里之遥。照水也鞠躬行礼:“阿难师父,您是怎么来的?”
阿难笑了笑:“骑马到的。”
“马呢?”照水没看见附近有什么马匹。
“我心即是马,想去什么地方,便可去什么地方。”阿田道了一个喏。
阿田不明白,但也随着照水向他深深一鞠躬。
此时阿田仍不知道,这位异域僧人为了何事,千里迢迢赶来云国,到虞山这处偏僻的地方?但想来是有要事吧!
“师父是高人。”
阿难淡淡一笑。既无马,他自然不是骑马而来。西域多沙,多山。但每遇过河,阿难师父便用一根苇叶,一苇过河。即到云国境内,更是日行百里。
“小僧非高人,只是急人所急。”
照水留意到,阿难师父不失空手而来,他的手里提了一只黑色的木箱。木箱里头摆放的,大概就是能医治被毁容貌的药水工具吧?
“阿男师父,快快请进。我便是照水。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阿田。”
阿难点了点头。
他在观察阿田脸上的伤疤,思怔医治的难度。
照水看出来了,脸色十分紧张。
不周道人说:阿难师父差不多是当今最好的医治毁容的顶级名医了。若他都束手无策,想来这世上也无人能治阿田的脸了。
阿难观察过后,再次朝着照水笑了一笑。
照水会意,即刻释然,浑身轻松不少。
唯有阿田一头雾水。
“照水,这位师父所来何事?”
“为你的事。”
阿田更不懂了。
“我又有何事?”
“阿田,虽然你不在乎。但我的心又哪里能放下?你的脸,始终牵系在我心中。今生今世,我必将寻出种种办法,与你医治。皇天不负有心人,不周道人鸿鹄快书一封寄往西域,果然请来了阿难师父。阿田,现在才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
照水的眼中,贮藏着无限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