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得了封死,阴雨天气,脚关节就疼。这不能下地干活,白长了一双脚,可不是作孽?听说岛上有个会治病的老神仙,我就一路折腾地赶来了。只要将我的脚治好了,我给老神仙磕一百个响头。”
红椹不知诡计,听了就叹:“这话你与我说没用。我都听药王爷爷的。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你不知道,如今岛上因人破坏,很出了些事故,岛主爷爷已经告诫我,不能捎带任何人上船了,甭管多可怜!”
“是么?”绣蓉就装出一副凄然无比的神色,口中喃喃,“哎呀呀,这可怎好,这可怎好呀?老婆子我命苦,家中儿子媳妇都病死了,只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娃。我死了也就死了。可我那两个孙子从此就无依无靠,等着饿死了呀!”更是眼泪涟涟,不停地用袖子擦了又擦。
红椹就不忍心了。
“要不,你就先上船。等药王爷爷心情好了,我再帮着求求情。你的腿是小毛病,岛主爷爷不花一盏茶的工夫,就能治好了。只是他身体不适,你要等上几天了。不如你就在小船里住着,吃喝我与你送来,可好?”
“是吗?那谢谢姑娘了,谢谢姑娘了。老婆子跪下给您磕头了。”绣蓉真的要跪下。
红椹一把拉起她。
“老人家,你这是要折煞我呀?可叹我还没学会把脉,要不我给你看。”
绣蓉顺利上了船,看着不远处飘渺的一座小岛,想着阿田就在那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过一会子,她们又要再见了,绣蓉的心头还有隐隐的激动。
红椹行船,绣蓉絮絮叨叨啰啰嗦嗦的,打探了不少事儿。
红椹心无城府,一一相告。
绣蓉就知道:原来这岛上,进出的只有红椹驾的小船。有时,文邈应旧友之邀,也会驾小船跨江过岸。一月之中,出访四回。
待小船驶到岛辺,红椹先下船。
绣蓉佯装不适,抚着额头,告诉她:“姑娘,老婆子头有点疼,容我休息一会,你先去帮老婆子我通融通融。”
这绣蓉的装饰,是鸾蟾偷偷央求了鹿辞身边那个精通易容的太监,花了银子请了来,点缀乔扮。外貌是像,但声音听着还是别扭。可叹红椹被她沧桑浑浊的面容骗过了,完全忽视了她少女般的清脆嗓音。
红椹善良。担心老婆婆饿着,还从包袱里取出两个馒头。
“吃吧。”
绣蓉连声谢过。
红椹一转身上岸,顾绣蓉就低头进了船舱。
她虽是女流,又曾是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干男人干的事儿。绣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纺锤。砰砰砰……砰砰砰……使劲敲打,一盏茶的工夫过后,果真在舱壁敲出一个小小破洞。洞口不大。可这是渔船。一旦渗水,积少成多,船依旧会倾覆。
彼时文邈正教授阿田奏琴。
红椹进了院子,在旁听了听。看着摆在琴案上的曲谱,红椹觉得这比认字难,也亏得阿田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那些蝌蚪蚊蝇状的古谱都给记熟了。
琴谱和书画毁于大火。
这些都是文邈凭借记忆,买来宣纸,重新填上的,也颇耗费了一番心血。因为气力使得太过,文邈身体就染恙了。
阿田又自责又担心。
要是爷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便也没有了!
阿田想给爷爷补补身子,便和红椹约定:她去江边捕鱼,红椹在爷爷榻前伺候。如此三天轮流一换。病着的文邈依旧支撑着给阿田上课。
阿田摇头:“爷爷,且等你的身子好起来再说。”
“丫头啊,爷爷现在不教,只怕以后没机会教啦。”言语之中,流露悲戚之感,更叫阿田不忍。
如此情形下,红椹更不忍提那老婆婆治病之事。老婆婆腿脚是不便,但无性命之虞,不如就再拖上几天。一日三餐,给她吃好喝好。
绣蓉又苦着脸,叮嘱红椹:“姑娘啊,你是好心人,以后必有福报的。只是,我偷偷上岛这事,除了你,就别再告诉别的人啦。这岛上……除了你和神仙药王,没别的人吧?”
“这岛上还住着一个神仙般的姑娘。不过,你既叮咛我了,我就不告诉她。”红椹点头保证,绣蓉更是狰狞一笑。
那绣蓉就在船里等着。
到了夜里,鸾蟾的小厮也驾船过来,问询情况。
绣蓉就说不急。越发紧要的事儿,越是急不得。“我正一步步筹谋呢。将叶阿田诱骗上船,不是难事。”
这顾绣蓉也真舍得吃苦。每到夜间,便在船头系上灯笼,苦练船技,务必将摇橹撑蒿学会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