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水想,换个环境,换个地方,换了饮食,或许玺宴的腹泻能很快好转。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从虞山回来后,玺宴也来过几次,他府内做的饭菜,玺宴尝过,总说好吃,几天下来,脸上就挂肉。
“好啊。”玺宴非常乐意。
“那,今日就出宫。”
照水不信了。他找过给玺宴诊治的太医。太医查不出病因,只说他感染了风寒。照水略懂一点药理,见太医开的药方,又不是给风寒病人用的。
这就不妥。
照水知道,宫里的太医都由鲍妃管理辖制。这太医敢胡乱给玺宴开药方,兴许得了鲍妃的授意。
宫门深似海。
照水想去见鲍妃,但又不能冒然唐突。
一切,在没有切实证据之前,都不能打草惊了蛇。
却不想,当玺宴强撑着起来,坐进轿内,却被一人挡住了去路。此人不是鲍妃,却是鹿辞。
鹿辞看着照水,悠悠而道:“康王,这宫里你倒是行走的来去自如嘛?”
“不敢。”
“我看你很敢。”
鹿辞的言语中充斥了挑衅,可声音却又温和。让远处侍立一旁的太监和侍卫看了,只当他们在亲切谈话。
鹿辞不知,照水已然看破他的伪装。看破而不说破。
“我真的不敢。太子殿下腹泻不停,我出于好意,请他来我的府上调养几日。”
鹿辞就淡淡:“是么?难道皇宫不是更好么?”
鹿辞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阻止照水将玺宴带走。母妃将慢性毒药抹在了送去的果盘上。玺宴体内摄入的毒,是微量的。但一天天积累下去,积少成多,就会腹泻成疾,肠断而死。玺宴的腹泻,依旧是慢性中毒的症状。若再康王府调理好了,他和母妃的计谋岂不白费了?
“只是去我府上小住。大皇子殿下若不舍太子殿下,也可屈身一齐来我的府上。”照水沉稳回对。
“是么?我谢谢你的好意。但玺宴是我的亲弟弟,他病了,自有我这个当哥哥的照顾,如此假借外人之手,岂非失了皇家的颜面?云景逸,你这样,便是难为我。”
鹿辞见有数名父皇寝宫的内侍经过,更是微露笑脸,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照水也就温言:“不是为难。我也姓云,当今皇上也是我的皇伯父。抛开尊贵不讲,你我也是叔伯兄弟,我并非外人。大皇子您事情多,照顾玺宴这等小事,我就替您分担了。”
他故意给鹿辞一个台阶下。
鹿辞就皱眉,四两拨千斤的:“云景逸,玺宴是太子,他若在你府上出了什么好歹,管你是不是姓云,有无军功,都要坐牢抄斩的。”
彼时,内侍已走,鹿辞的神情也就随意本真了几分。
照水轻轻一笑:“照顾玺宴太子,我义不容辞。如果真出了好歹,我甘愿坐牢。如今,康王府里的,都是下人,真正的主人就我一人。我的生死微不足道。但保住了国本,我云景逸虽死犹荣。”
鹿辞一时哑口。
那玺宴已然很不耐了。他忍住腹痛,掀开轿帘,对着鹿辞:“皇兄,啰啰嗦嗦作甚?我要去哪儿,还用得着你批准吗?究竟你是太子,还是我是太子?”
鹿辞就道:“玺宴,你虽是太子,可你终究是个孩子。小孩子心智发育未全,关键时候还是得听大人的。”
此言一出,玺宴就捂住耳朵,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我不想听!我虽是小孩,但我什么都懂。我不想死。我只知道,去康王府能让我的身体好起来。你不让我去,是不是想让我死?”
玺宴就在轿内跺脚,期望鹿辞早点离开。
“哪里?我是你的兄长,自然希望你活得好好的。”鹿辞有些结舌。
玺宴就冷笑:“既然这样,你干嘛拦着照水?你该做的,是同他一起,速速将我送进康王府,这才是正经。”
“玺宴,康王府里的条件,比皇宫还是差一点儿。你就安安静静地在东宫养病,也是一样地能养好。”
“才不呢!那我说了吧,我不喜欢你,看到你就难受,就恶心,就拉肚子,所以想避开你,去照水家里,你满意了吧?”玺宴任性起来,说的话很难听。
鹿辞的脸变得煞白。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说几句驳斥玺宴的话,但照水在场,又只能强忍着,默不出声,以示恭敬。
究竟,玺宴是太子,地位在鹿辞之上。
玺宴的话,让鹿辞大失颜面。若照水不在,他真的控制不住,伸出两手,狠狠掐住玺宴的脖子,将他脖子扭断了事。
“哦,那么是为兄的错了。我当反思,想想究竟哪处让你对我不满意。你想去哪儿,都随你的意思。康王府琐事多,你每日的吃食,就不必劳烦景逸,我命人从宫里送给你。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