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蓉死死咬住口,绝不认账。
“不承认?那你也挺会编的。都喝醉了,还能编出这番话,却也难为了你。”照水讥讽。没错,虽然绣蓉抵死不认,但照水已从她的面色,看出她的慌张。绣蓉不自知,她有一个毛病,一说谎,两耳就红。这个毛病,也是昔日里,他无意听父亲说的。
现在,陡然地,也就想起来了。
绣蓉的两只耳朵红得像鸡血。不但如此,她的脸也涨得通红。她本喝了酒,这脸红得更像是红蒲轩里的茶花颜色。若不是心里有鬼,她何至于这般?
照水心里有了谱,并不急于叫绣蓉承认。
“绣蓉,当日,咱们也无人证。就算有个双喜,可也被你卖了。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一概不认的。若认了,便是对不住九泉之下的阿田。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绣蓉怔了怔,随即大声驳斥:“我不明白!你说过,要娶我的,你须说话算话!”
“那是我为了诱你说出真话,故意诓你的。”
绣蓉再次一怔。“诓我的?表哥,可我当真了。你要不娶我,我就……就死给你看!”绣蓉发了痴,仰着头就要撞墙。
照水一把拉住了她。
“不要拿这个威胁我。你是我表妹,我始终与你留了面子。明日,你便收拾一番,回你顾家老宅。你有丫鬟婆子伺候,并非孤单一人。你们顾家,也是一个大族,族中,尚有未出五服的伯父叔父,并不会就不管你。”
“表哥,你要赶我走?”
“不是赶,是送你走。你大了,一来二去的,就要择人家嫁了。总是呆在我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我只是你的表兄,并不姓顾,顾及不了的终身。”
“表哥,我来了王府十几载,早和顾家的族人断了联系。现在,不冷不热的,你要我回去,我哪里有脸见人?当初我被舅舅接了来,就从没想过在回去,你这样是在难为我。”
照水见顾绣蓉冷热不吃,也是在意料之中。
“那么,我去请顾家的族长,下个帖子,让他来接你,如何?”照水耐着性子。
“不行!我就不走!撞墙不成,我还可以上吊、投河、吞金子……表哥,你不能断了我的绝路。论血缘,你是这个世界上和我血缘最亲的人!你不可怜我,那世上并无人可怜我!表哥……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
顾绣蓉改了态度,又是哀求又是哭泣。
照水叹了又叹。“留下来作甚呢?我始终不会娶你,只会白白耽误了你。届时,你反而会恨我。”
“不不!绣蓉怎么会恨表哥,又怎么敢恨表哥呢?天下之大,但我就喜欢住在这儿。十几年了,王府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这下叫我走,离开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我……我很快就会死的!”
“好!你要留下来,只需再回答一个问题,你的身子究竟是不是你自己捅破的?回答我!若答案让我满意,我会考虑让你留下!”
“表哥,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诚实回答我。”照水不动声色,其实暗中已经在着人寻找双喜的下落了。一旦寻到双喜,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绣蓉就低了头。她懂表哥的意思。她若梗着脖子,一个劲地嚷嚷,非说是表哥强了她,非要他负责,只会让他更加羞恼,更要赶自己走。可若承认是自己所为,那表哥更可以撇清和自己的关系,那就更无嫁给他的希望了。
真难回答。
怎么说都不对。
绣蓉就决意装傻。“表哥,我不记得了……但我肯定不会冤枉你。天气一热,我下身就痒。有时,也喜欢挠一挠,抓一抓。所以才与你那样说笑话。都是酒后之言,真当不了真。那一日,你确实将我当成了阿田,对我用了强,按着我,弄得我好疼……”
照水听不下去了。
这个顾绣蓉,就是要死死绑住他。
门外,就有一个随从报告:“将军,打听到了!”
此音甚响。
照水不想让他将话说全,走了过去,耳语了一番。
随从便随他去了隔壁一间屋子。
半盏茶的功夫,随从随照水出来了。
随从的怀里,多了几张银票。
“属下这就去办。”
随从报告的,是双喜的消息。
看着随从的背影,照水神情凝重。
双喜的下落打听到了,就卖在临城清州的坡子街,一个叫翠玉馆的地方。那地方,虽是风月场所,却也是一个下等的妓院。
双喜在里面很受了苦,被鞭打,饿饭,关黑屋、放猫进裤裆……熬了两个月,熬不过去,终是被老鸨逼着开了苞,接了客,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可怜的双喜,跟了顾绣蓉数年,勤勤恳恳,什么也没做错,却得到这样一个下场。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就算是至亲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