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絮娘越发高兴,大模大样的,谁瞅她,她就和谁笑,嘴咧得大大的,没丝毫顾忌。
王府的下人表情就不一了。有偷笑的,有轻蔑的,有纳闷的,有疑惑的。因是半夜,下人们的胆子也有些大,低着头,互使眼色,窃窃私语。
清岫便去叫管家,低声说了几句。
管家点了头,又去唤一个婆子。那婆子就利索走到絮娘前头:“姑娘,你且跟我来。”
絮娘就瞪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和阿田一起的。”她手指着阿田,不知是故意,还是为了显摆:“阿田你知道吗?她可是你们主子的女人。我在她身边,岂能受你的摆布,说来也是比你高一等的。”
这话,阿田也听着了。
她蹙着眉头,认为此话大大不妥。
絮娘这是挖个坑让她跳啊。
那牛黄就过来扯絮娘的衣袖,压着嗓子,嘴里警告:“不会说话,就别瞎说。”
那婆子就笑:“姑娘,你是第一天儿来,老婆子我呢,受了管家的嘱咐,过来教你一些规矩,日后免得你犯错。”
“规矩?那你连阿田一块儿教了。她是我结拜的姐姐。你要教我,自然也得教她。”
“姑娘,你这话就说错了。你方才说,阿田姑娘是主子的人,自有主子教她。老婆子插不上口的。”
“那你凭啥对我指手划脚的?”
絮娘愤怒了,嗓门儿更大了。
如今,府里上下人等,都知道王爷一天里头,风尘仆仆地出去,三更半夜地回来,都是为了一个叫阿田的村姑。
阿田姑娘,在王爷心里,不一般儿。
“你、你到底不是阿田姑娘。这初来乍到的,进了王府,老婆子我怎么就教不得了?”这婆子在王府里也呆了经年,说话有些身份,脸儿就拉下了。
絮娘不知天高地厚,更想反驳。可没曾想,脚下一滑,扑通倒下了,摔了个狗啃泥。就近的下人看了,就掩着嘴儿笑了。
阿田不忍,上前将絮娘拉了起来。
絮娘看了看阿田,哇地一下就哭起来了。“他们欺负我,我是跟了你来的。欺负我就是欺负你……你说句话啊,不要一进门就成了个软柿子……”
阿田就看着照水。她的压力很大。
王府森严。
府里下人的眼睛,一双一双的都盯着她。没错,照水是主子。可他又是男子,一直出家在外,又刚从边关回来,与府邸内务一定不熟,并不一定能管束住下人。她预感到了日后的艰难。可是,既答应了照水,也已来了,就无回头路可走。
好歹,先住下来。
不知是谁,“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阿田脸上就有些发热。
她不能当这个哑巴,好歹要开口说话。早说晚说都要说,那不如现在说。她清了清嗓子,佯作镇定,要开口了。
照水看出阿田的紧张,当即拉住她的手,对着府中上下:“你们听好了,这位是阿田姑娘。我与她结识于微时,彼此相濡以沫。我一早有心将她接进府邸,无奈边关战事纷繁,无暇分身,幸如今得空。日后,阿田便是康王府的当家主母。待诸事都安定了,我便迎娶与她。”
照水的话,洪亮响彻,一字一句,只如钟磬。
下人们呆住了。当家的……主母?主母便是正妻。王爷的正妻可不就是王妃?一个村姑,竟然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一跃成了王妃?
老管家也呆了呆。
阿田也呆了。这些话,照水并未对她说过。他只说:会照顾她,一生一世。他不会行始乱终弃之事。可他,陡然之间,当着府中众人说出迎娶之言!
他言重了,言重了!
阿田承受不起。
“不,这只是玩笑,这不是真的。”她没有半点准备,当照水的正妻。
“阿田,我像是在玩笑么?”照水神情郑重,“若他们没听见,我就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