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翼一皱眉。他明白照水的言下之意,叹了一叹:“景逸,你对阿田,果真上心啊。”
“我算与她同甘共苦过。且我答应了她,决不始乱终弃。”
云翼更是一叹。“你这么上心。我看不如将她接来云都,我找几间屋子,让她住在外头。”
照水听了摇头。“不用。阿田会不习惯的,太仓促了。我若接她来,又岂会委屈她住在外头?在云都,她是人生地不熟。”
“我可以调一个丫鬟过去。”
“阿田更不习惯。要人伺候,比要她的命还要难受。”
照水很了解阿田。她虽然言语温柔,但柔中带着刚强。住在小庙那一段日子,已将她的性格磨砺成了坚韧,人也变得有主见。
终其一生,阿田的理想便是:依靠自己的劳动,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人。
“好了,你不用说了。鸾蟾的确可恶。即便他不去虞山,我也担心他的伤好了后,在云都大街小巷再惹出什么事。仅仅为了康王府的名誉,我也会锁着他,一直到你回来。”
云翼的话,让照水大为放心。
他难得地将语气放轻缓了。“如此,我就放心了。”他转过身,似要离开大书房。
云翼的书房,下人们称之为大书房,自是和他小时读书习字的小书房相呼应。儿时,娘亲离世之前,沐家被灭门之前,自己也如别家的孩子一样,是爹爹膝下的顽童。
这个大书房,他熟悉。
一瞥眼,那书架上的玛瑙佛手,就是他小时的爱物,握在手里不放的。那架下的一个折断了螯的白玉螃蟹,也是他的玩器之一。
似乎,云翼也觉察到了照水的目光,循着看了看,神色也变得黯然。
昔时父慈子爱的时光回不来了。
越想越酸楚,眼中就蓄了泪。
照水就低了头:“那我走了。一会儿去宫里了。”
看着儿子的孤单背影,云翼大不忍,想跟上前,与他再说与几句。但话哽在喉咙,却又无法启口。
他苦涩一叹。
在进皇宫之前,云翼和照水依旧不说话。
不过到了皇宫里头,气氛就大不一样了。那玺晏早在东宫,备了满满一大桌子的水果宴,以作招待。
这是他挖空心思想的主意。
所谓水果宴,并非指席上的都是各色货真价实的新鲜水果,而是他命御膳房用天底下的食材,刻意雕刻制成水果的形状颜色。吃上了,也具有水果的味道。
当云翼和照水看着满满当当的五颜六色的一桌水果宴时,都觉有奇巧奢侈。一顿宫宴而已,可简单可随意,不必这般讲究。
那玺晏看见脱下了僧袍换上了襦袍的照水,欢喜万分,拉着他的手,亲热坐下:“你终于不当和尚了。我听了,还以为他们骗我。”
照水也握住他的手:“我却是还了俗。那一日你说的话,我都记着。我肯定要去边关的。”
他的话,更让玺晏高兴。
他又请康王云翼在另一端位置坐下。
“皇叔,这些菜肴都是我挖苦心思想出来的,还请慢用。”
云翼就苦笑:“太子,与其将心思放在这儿,还不如多读书,多习箭驭之术。”
玺晏就觉得啰嗦,捂着耳朵:“又来了,又来了。本太子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岂有不淘气不爱耍的?这水果宴不过就是费时费力了一点,食材并没有多昂贵。”
“我说不过你。只是下回,可不要再让太监去摘什么月亮星星了。你若有空,可学一点天体知识,那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是可望不可即,怎样都够不到的。”
玺晏就扮了一个鬼脸。
“皇叔不要说啦。你老人家不如去见我父皇,我父皇一直念叨你呢。我呢,得好好和景逸哥哥聊聊天。”玺晏和照水亲热,一边说,一边已经滚入照水的怀内。
照水也就爱抚地摸摸他的头。
待云翼离开东宫后,玺晏透过开着的窗户,看见一个走猫步的人缓缓过来,立马从照水的膝盖跳下,对他压低了嗓子,皱着眉头:“他来了,我不想见他,你帮我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