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还不知您怎么称呼呢?我叫絮娘,可记住了?”
清岫有些不耐,情绪更是低沉,瞥了一眼,没说话。
絮娘就着急了。“公子,还请道出高名贵姓,以后再来,奴家好招待您。”
清岫不睬,扬鞭而去。
絮娘十分懊恼,自骂了一句:“公子公子,我不过是尊称,有公子少爷替人驾马儿的么?我看啊,你不肯说出名讳,只怕是下人。”
她嘴巴这样说,但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朝前眺望。
那厢,阿田就整理心情做晚饭。照水受了轻伤,阿田扶他上榻歇息。“和尚哥哥,多多睡觉,睡觉养精神。过几日,伤口就结疤了。”
照水顺从她。“阿田,我都还俗了,就不要叫我照水或是和尚哥哥了。我有名字的,叫我景逸吧。”
景逸,这个名字,方才那清岫出口相唤时,阿田就听见了,且记在了心里。
景逸,景逸,这个名字真好听。
阿田就莞尔一笑:“可是,你还是住在了寺庙里呀?在外人眼里,你可还是一个和尚呀。”
“你说的是。我也在筹谋。等伤好了,我另寻地方。”
“这也不用。你不是说要去边关么?纵寻了屋子,也不过空着。”
照水忽想起了什么。“这庙是有地契的,原就属于我,我竟是忘了。如此,只可将庙门改了,再将墙壁刷成灰白,做成普通农人家的院落,也就可以了。”
阿田听他这话,倒想一生一世在这儿久住似的,更是笑了笑:“好啊,那你去边关,我住在这。”
那絮娘本想推门进来了,却不料身旁窜出一个膀大腰圆的黑莽汉。那莽汉急匆匆,手里捧着一只大西瓜,倔头倔脑地,就和絮娘撞了个满怀。
“咚”地一声,西瓜摔落了地,摔成了两半,露出红红的囊子。
那絮娘“哎哟”一声,也栽倒在地。
牛黄心疼瓜。一低头,见是一个眉头倒竖的矮个女子,坐在地上叫嚷嚷地说疼。牛黄又纳闷又疑惑:哪里来的丑女子?
“你这人,怎么不扶我一把?”絮娘又瞅了牛黄的皂衣黄衫,疑心他该是个更夫,更是不屑,“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来庙里作甚?”
她叫唤着自己爬起来了。那牛黄还是伸出了手。但絮娘哪里肯让他触碰,不过一个龌龊汉子。
“俺还问你是什么人呢?这庙里住着的,不过一个和尚,一个村姑。你是哪儿冒出来的?”牛黄疑心絮娘就是贼。
他在采桑镇打更,到那深更半夜的,出来做贼偷东西的,也有女人,他就捉住几个。
“你这人,咋咋呼呼,没头没脑的,像从地里钻出来的黄鼠狼,老娘懒得理你!”
絮娘只管进去。她肚子饿了,鼻中已然闻到了菜粥的香味。阿田做饭好吃,寻常的菜茎、芋头、野菜……洗净了,放在铁锅里,和小米高粱一煮,说不出的好吃。
絮娘虽嫉妒阿田,但与做饭上,却是羡慕。
一晚上,絮娘能吃三大碗,弄得阿田不得不少吃一点,给她留够分量。
“俺咋没头没脑的?俺看着蠢笨,心里聪明的就和明镜一样。你这婆娘,竟给俺取绰号,平生俺痛恨什么狼啊鼠啊的。你再说,当心俺揍你!”牛黄挥起拳头,毫不客气。
“好你个贼人,你倒是来揍呀?俺就骂,你就像狼,臭熏熏的黄鼠狼!”
这二人乍一见面,却是怼上了。
这争吵声,就惊动了禅房内的照水,也惊动了拿勺儿喂蛇的阿田。
大蛇就摇着尾巴出来看。
在小庙住了一月,絮娘还是怕蛇。那蛇见了絮娘,不是呲牙,就是拿尾巴甩她的脸,从没个好脸色。
此番,大蛇游到廊下,干脆伸出信子,舔絮娘的颈脖。絮娘吓得一跳一跳。她知道大蛇无毒,自己也无性命危险。阿田也告诫过大蛇,休要故意吓人。
但絮娘每回见了,总是脸色惨白,战战兢兢。
那牛黄就笑:“哎呀,俺的蛇,俺可想你。”又从怀里掏零嘴儿,递与大蛇。
大蛇吃了东西,安静了些,絮娘拔腿进去。
岂料,牛黄偏又拦住了她,截得死死的。他扳着个脸:“你不能进去。这蛇有灵性,它不认你,可见你就是个贼。”
絮娘气得无法,想想,干脆朝牛黄喷了一口口水。“你奶奶的,你才是贼呢!老娘脸上有写贼字吗?”
她想推牛黄一把,这龌龊汉子说话熏人,身上的味道也怪。
她推牛黄,牛黄也推她。这推推嚷嚷的,牛黄一双大手,就覆盖在了絮娘扁塌塌的胸脯上。
牛黄意识到了不对,但一双手来不及抽回了,因那絮娘瞪着眼,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扯着嗓子尖叫:“非礼啊,非礼啊……有强盗非礼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