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尚哥哥么?
待门开了,阿田才发现是絮娘。
她心里生气,本能地就想关。今日若不是絮娘去了集市,有她在身边,那鸾蟾不敢胡来的。那么,和尚哥哥也不会自毁修行与她行了好事。
“阿田,你关啥门,且让我进来呀?你看,我买了多少好东西,胭脂、鸭脖子、布料、小泥人、手帕……”絮娘扯着嗓门,非不让她关门。
“都是用那贼人的钱买的。我若是你,只管都丢了的干净。”
“丢啥丢呀?我走了后,那鸾蟾公子爷爷也走了是不?”絮娘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是真傻假傻。
阿田咬着牙,不想细说。
“絮娘,这小庙小,收留不得你,你另寻高处吧。”阿田还想闭门。
絮娘就急了,就低声哀求:“阿田,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我想要那银子。你也是没钱的,应该知道没钱的苦处哇。你若赶了我,可叫我哪里容身去?半夜里,遇到了强梁盗贼的,我就完了。”
絮娘还滴下几滴泪来。
阿田就讽刺:“你还知道呀?今日我若心软,再次收留了你。只怕以后你还会给我惹事。不如两散。”
“我到底给你惹了什么事嘛?鸾蟾公子爷看着一表人才衣冠楚楚的,出钱又大方,他应该不会干什么龌龊之事吧?”
阿田真想拧她一下。
门外,忽传来驾马的声音。是照水。
照水回程时,玺晏给了他一匹马。照水将马拴在敢当石上。一抬头,就见庙门前,阿田一手提着灯盏,一边与另一个女子说着什么。
照水走前,看清了,这和阿田说话的,便是那絮娘。
与这和尚心里,对絮娘其实是反感的。只是他既为出家人,自当慈悲为怀。明知絮娘有些毛病,也就宽宏忍了。
“照水,你回来了!”
阿田惊喜,忘了跟前还有一个絮娘。
“嗯。”照水接过灯盏。
“住持,阿田要赶我走呢。好歹你与我说句话。”絮娘却又扯着照水的僧袍,告阿田的状。
“你不是和阿田一起去集市的?后来,你怎地不见了?”照水也想问出个缘由。
絮娘嘴巴就一咧。“住持,是我不好。我贪钱。那个叫鸾蟾的公子爷给了我一个银元宝,要我随便买些东西。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你说我能不要吗?阿田就为了这个与我生气。再说,我也不是图自己耍乐,你看我买的,都有阿田的一份呢。”
絮娘双手举着包袱,献宝一样。
照水哪里想看。他看了看天色。“罢了,你进来吧。以后,若还与阿田一起,万万不可丢下她。”
和尚好生告诫。
“哎,我知道了。”絮娘连连点头。
和尚赶路辛苦,一直未喝水吃饭。阿田留了一碗米饭,一碟萝卜,几块豆腐和几片生姜,和尚吃得极香。
油灯如豆。
阿田一边做女红,一边看着照水,声音幽幽:“和尚哥哥,你若还俗了,真不必吃这样的清水菜饭了。”
照水淡淡一笑。
“你是世子,多尊贵的身份。我在你身边,只怕当婢女都不够格的。”她心事翻涌,针尖一下戳中了手指,“哎呀”叫了出声。
“疼不疼?”照水怜惜地握住她的手。
“不疼。小时我学针线,手指日日被戳,习惯了。”想起往事,阿田又不免叹了一声。
照水依旧握着她的手,心里又想起白日里和她的缱绻。
“休要这样说。岂能以出身论终身?你在我眼里,十分好。”
阿田就苦笑。“我到底只是一个村姑。”
“村姑又怎地了?当今皇后也是村姑出身。依我看,天下最具姿色的,就是村姑。”照水说得一本正经,郑重。
不知为何,阿田本是惆怅的,但听他这样说,却又想笑。
“和尚哥哥,你心里是怎样打算的?”此话,她终究不能不问,尽管心里挣扎的很。依她自私的想法,只愿和尚哥哥一生一世就呆在这儿,与她终身为伴。不是夫妻,却能相伴到老,何尝不是一种福分?
可她虽为村姑,胸中却也存了大义。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若她身为男子,定当也赴战场,当一名勇敢的兵士。
“不管上不上战场,我总需要将你安顿好。”
这一路返回,照水一边赶路,一边就在思虑。既和阿田做成了好事,那么……这一生自己都不能抛下她,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