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水看出玺晏一脸的惊慌,就问:“你怎么了?”他本想叫上一声“太子殿下”的,但思虑阿田在场,玺晏的身份,还是以后再告诉她吧。
幸而,他和玺晏之间,并无身份年龄等碍距。就算彼此叫上彼此的名字,也是无妨的。
“照水,有条肥白的大虫,我害怕。我还没见过那么白的虫子。”玺晏指着台阶,苦着个脸。
“虫子?”照水就弯腰走过去看。
待看清了,他便一脸的惊喜。“阿田,你养的蚕虫没被烧光,还有一条。”他急唤阿田。
阿田也是惊喜万分,真的么?
照水小心翼翼地将蚕虫捡起,放在手心。阿田细瞧了瞧。“是呢,是雪蚕虫。真想不到,这小东西是怎样活下来的。”
阿田宝贝一样地,将虫儿放进小纸箱内,喃喃:“你是唯一的一条了,菩萨保佑,佛祖保佑。”
阿田又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照水就笑。
玺晏见照水脸儿痴痴的,就故意地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照水,你还没告诉我,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阿田接口:“我叫阿田。”
“阿田?很好听的名字嘛?叫着很顺溜,嗯,我喜欢。”玺晏说完,便自来熟地拉着阿田,“快跟我来,看我给照水带的好吃的。”
这下就把照水撇下了。照水也还是笑。阿田在前头走,他看着阿田乌黑的头发,婀娜的背影,心里又泛涌动,喉咙一梗。
色戒已然破了,完完全全地破了,就算念上一千句一万句忏悔的经文都是没用的了。莫如,就随着自己的心……心在哪里,人就在哪处?
莫如,干脆还了俗?
照水还是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还俗?那自己十余年的修行就毁之一旦了。还俗,也意味着对云翼的妥协,更意味着对沐家和母亲的背叛。
照水顿觉脊背冷汗涔涔。
玺晏带来的,都是贡品,都是阿田从未见过的。虽是素食,但尝了几口后,真是说不出的好吃。自己吃的,真是猪食了。这样一念,阿田又觉罪过。究竟人活于世,不能太讲究吃穿。自己虽识字不多,但也懂和尚哥哥的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东西虽好,还是不要太贪了。
不想,照水也跟着进庙后,见阿田一小口一小口品着点心,知她爱惜这珍馐美味,却却劝她多吃。
这弄得阿田更不好意思了。
玺晏也喝了口茶,老成坐下,对着照水:“我看你这里又是种花又是种菜,后面还有一口好大的池塘,你是真不打算回去,要耗在这里一辈子吗?”
玺晏虽顽劣,但有时又颇显稳重。说出的话,也像大人一般。
照水就给他倒茶。“你认为呢?”
“我认为呀……”玺晏将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向阿田,笑了笑,“我看你就是有此心在这里终老了。这有山有水,又有美女姐姐相伴,你如何能舍得离开?”
完了玺晏又问,方才阿田大汗淋漓的,到底是何病?照水又是如何治好的?玺晏见照水和阿田神色不对,更是一个劲地盘问。
小孩子么,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一个问题不存在心里的。
照水就支支吾吾:“就是发热。”
阿田也应和。
“真的么?”玺晏就挠挠头,一屁股从椅上跳下,问池塘里可有鱼?他要看顶红顶好看的鲤鱼。“不知为何,宫里的鲤鱼总是养不活。等喂到筷子一般长,总是莫名其妙地就死了。”玺晏叹了口气。
阿田就止主他:“塘子里没有鱼的。照水是出家人,出家人纵养了,也是放生。”
玺晏更是叹气。
“阿田,你是不知道,我在宫里呆得多么气闷!你们虽然吃得差穿得差,但却是快活无比。”这玺晏已然知晓,阿田姑娘就是一个孤女,无处可去了,只得栖身在和尚的庙里,与他作伴度日。
这是他第二次提“宫里”两字。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宫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道就是皇宫不成?阿田真不禁想问了。玺晏小弟弟,到底是什么人?她探询地看了一眼照水。
照水及时开口:“他说的宫里,可不是什么真正的皇宫,只是他喜欢这样叫,你别听他的。”
阿田也就点头。
玺晏一愣,然而明白,更是咧嘴儿对阿田笑:“阿田,我是照水和尚的朋友,也沾些亲戚关系。虽然我年岁小,但时不时地也来看望他,和他很要好的。”
“原来是这样。”
阿田不知真假,但已然从玺晏的服饰上看出他出身定然不凡。是呀,和尚哥哥的爹爹看着就是一个大富人,玺晏既是亲戚,肯定也是富贵之人了。
如此,阿田更惭愧于自己的身世。
那玺晏此番来,却是有要事。
他也就撇过话头,慢悠悠地从怀中又掏出一张牛皮纸,装作不慎掉落在地。照水替他捡起,顺带瞧了几眼,心中疑虑,遂问:“这是什么?看着像是地图?”
玺晏就不喝茶了,转而恨恨:“不错,这正是我大云国丢失的云幽十三州疆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