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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告别(2 / 2)

“我是不是又看到幻觉了?”连诜喃喃自语。

连恳平拍了拍小儿子的脑袋,有些遗憾“手感”不一样了。“我可不是幻觉,刚才的那些是根据你的记忆而产生的,目前我们待着的这个地方,诞生于你的记忆,是你意志力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可以说是脑海中的‘安全区’——时间不多了,小诜,你要不要用精神力给爸爸弄个腿啊?飘着有点累。”连恳平对连诜开玩笑道。

连诜抹抹脸,挤出一个笑,手腕一转掌心里便出现一团精神力,他没留意爸爸眼中的震惊,认真研究着怎么用精神力给爸爸接个腿。

这事儿不好下手,连诜最终弄出了一把长腿椅子撑在连恳平身下,还贴心地在椅子上放了个软垫——尽管在这个用精神力搭建的世界里可能感受不到。

连恳平还是挺满意的,这个高度跟自己还有腿的时候站着差不多高,于是他敞开手臂,“来,儿子,抱一下。”

连诜用力拥住父亲,他克制着没有再哭,却没法压抑悲痛的神情:“爸爸,妈妈和哥哥也好想你,你怎么……这样了?”

“一点事故。”连恳平制止还要追问的小儿子,“我们的时间不多,你知道的吧?”

连诜不想知道,他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爸爸马上就要死了。

“你妈妈还好吗?身体好不好?”

“妈妈很好。”

“那就好,你们要监督她,让她按时吃饭。阿榷呢?”

“哥哥考上了警校,经常得第一名,现在是刑警……”

“好样的,帮我告诉他:爸爸为他感到骄傲。”

“嗯……”

“爸爸也为你感到骄傲。”连恳平的语气很轻很温柔。“现在,我们要说说这里的事了。”

连诜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严肃地认真聆听连恳平接下去的话,说的不多,但包括了爷爷连撼和彼得洛夫共同参与的那项研究,包括容器,也包括杰曼素。

“……那个水晶球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是你爷爷留下的,他说,‘这是一把钥匙’。”具体的原话连恳平记不太清楚了,他一直把彼得洛夫当作最大的敌人,但显然,父亲连撼的目光看得比他长远。“你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拿那颗水晶球,或者让你哥哥知道这件事。”

“我哥他……”

“阿榷他知道的不比你少。”

就我什么都不知道。连诜一瞬间这样想到,但没有说出来,现在不是能闹脾气的时候,不过知子莫若父,连恳平太清楚连诜的这个表情,以前的连榷也是这样的。

“因为想要保护你们,所以什么都不告诉你们,觉得距离够远,你们就够安全——你爷爷是这么做的,我也是这么做的,但你哥哥不认同。”连恳平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无奈又苦涩的表情,“阿榷是对的,这不是保护。”

“爸……”

“精神力总有一天会公诸于世,但现在为时过早,彼得洛夫用精神力做了很多恶事,你哥哥考警校的初衷,或许就是为了抓他,你们兄弟俩互相扶持,一定能做到想做的事情。现在……”

连恳平停顿了几秒,问他,“你能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他们现在在一片精神力构筑的世界里,准确来说,是连诜的精神力和连诜的意念构筑的,连恳平只是被邀请了进来。

在所谓的手术开始后,连诜还是动弹不得,也用不了精神力,一用就脑子疼。一个男人出现在电子屏幕里,研究员恭敬地叫他“将军”,连诜保持着清醒,听出来彼得洛夫是在远程指导手术,再然后,不知怎么的,限制他精神力的束缚便不存在了,他可以用意念自由自在地操控精神力,所以他在脑子里打造了这个小空间,把爸爸保护在里面。

“……他们在说,研究出了问题……彼得洛夫在骂人,我……”连诜听了听,脸色不太好。

“是不是我的心率已经很低了?”

连诜僵硬地点点头,他匆匆看了一眼,他们在“抢救”,父亲的大脑被打开了,这些人的衣服上都是血,父亲骨瘦嶙峋的身子骨在他们手中就像一只被欺负的野猫,非常可怜,连诜又不想把“可怜”这个词用在爸爸身上,在他心里,爸爸一直是伟大的。

连诜攥紧拳头,偏过头,不让父亲看到他眼里强烈的恨。

“彼得洛夫想要让你成为容器,承载我的意识,他已经在怀疑了,怀疑咱们连家的血缘跟精神力有关系,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连恳平神情坚定,眼睛里像是有光闪烁,熠熠生辉。他知道彼得洛夫快回来了,所以他必须赶在彼得洛夫回来前见到小儿子,他做的很简单——只是憋气而已,这副身体的情况岌岌可危,憋气久一点,就轻易引来了死神。

这场手术也在连恳平的意料之中,但彼得洛夫是个非常“小气”、警惕、疑心重重的人,不是亲手参与的话,彼得洛夫怎么可能把心里想的那些挑明呢?估计这个时候彼得洛夫都要气死了吧。

连诜能感觉到父亲的存在持续变弱,他紧紧抓住父亲,“我会做到的,我和哥哥都会。”

“保护好妈妈。”

“知道、知道。爸?爸——爸!!!”

连恳平自己把自己的精神力打碎了,就像当年连撼想要保护连榷、把自己化成碎片那样,如今他不过是出于同一个理由,做了一样的事情罢了。

他们已经努力很久了,剩下的就交给孩子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