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榷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桌上的相框。相框里是旅游时照的全家福,连妈妈抱着小连诜,小连榷骑在连恳平的脖子上,连恳平抓着大儿子的两条腿,头发被大儿子紧紧拽着,龇牙咧嘴地冲镜头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后来温庭烟来了。我爸对他很好,像对小诜一样的好,只有对我是不一样的,明明温庭烟年纪还比还我大呢。”连榷剖析的少年时自己的心路历程,边讲边笑,“大概就是太委屈了,所以特别讨厌他,把好多年份的讨厌打包后加倍给我爸,连带着也不喜欢温庭烟,我还总跟小诜说别跟温庭烟玩,但其实小诜还挺喜欢温庭烟的,想来小诜应该很为难。”
赛天宝笑不出来,他勉强扯了扯嘴角,鼻子泛着酸。二十七岁的连榷成长了,释然了,但十七岁的连榷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温医生可不怪你。”
连榷点头说是,十岁的稚嫩面容挂着不匹配的成熟。“后来知道精神力的存在了,可是小诜失踪了,我那个时候还没有想起来十岁时的事,对我爸的怨恨达到了一个顶点,我觉得就是怪他,害了自己,让妈妈难过,然后还害了小诜。”但是经历了失明,而后又遇到了赛天宝,当精神力的世界向他彻底打开,连榷思索着、探寻着,即使猜不透父亲那么做的原因,心里却已经谅解了他。
赛天宝像是听到了连榷心底的声音,他更为难过,因为连恳平已经死去了,只留下天堑般的遗憾。
“我说这些可不是想惹你哭。”连榷摸摸赛天宝的头,手往下滑,忍不住揪了揪赛天宝圆嘟嘟的脸颊。
赛天宝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拍开,只是没用力。“我去下洗手间。”
“我陪你去。”
“不用,刚刚来的时候都看到了,不远,我自己去就行。”这里充斥这连榷的回忆,赛天宝希望连榷能多待一会儿,而不是浪费在陪他去卫生间洗一洗哭花了的脸这种小事上。“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去吧去吧。”
连榷还是走到门口,看着赛天宝准确地找到了洗手间,还冲他招了招手,才折回办公室。
内心是二十七岁,外表却只有十岁,这种情况下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但连榷也没有忘记正经事,他在办公室里翻找起来,大部分抽屉是没有东西的,纸质材料里也有大片的空白。很明显,幻境没有构造出这些细节,但这种情况在地下城那个幻境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是因为新下洲城里所有的东西都那么真实,连榷他们才不曾怀疑那个世界的真实性。
但这里不一样。
梁稚的精神力衰败到这地步了?那是不是能强行破开这个幻境呢?连榷琢磨着,他自己的精神力已经很薄弱了,但赛天宝也许能行?
视线在思绪纷飞的时候无意识地扫视着屋子,连榷忽然看到置物架上有一个非常特别的东西。
那是一个蓝色底座的水晶球,剔透的玻璃里是单脚站立、张开双手的彼得潘,绿色的帽子、大大的笑脸、灵动的身姿,四周落满了彩色的碎纸,晃动水晶球时这些彩纸也会跟着晃动,然后闪着好看的光轻飘飘地落下。
连榷对这个彼得潘太熟悉了!这个音乐盒水晶球是连恳平送给连诜的十岁生日礼物,但他十岁时小诜才7岁,这个时候这个水晶球就已经存在了吗?
连榷摩挲着水晶球光滑的球身,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儿时到底有没有在这间办公室里见过这个水晶球。
连榷毫不迟疑把水晶球从架子上拿下来。音乐盒的底座里有一个夹层,这曾经是属于连家父子三人的秘密,连榷把水晶球拿在手里,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这间办公室里藏着什么东西,那一定在这里!
他把夹板抠开,里头有一张对折了两次的纸,严严实实地压在里头。连榷将纸展开——
“你好,我叫连撼,是一名精神力的研究者,如果你发现了这张纸条,请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