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助手看傻了眼,不明所以。
“打灯。”张法医声音肃冷。他之前就注意到王旭的右手上混乱的血痕,大拇指、食指、中指的指甲缝中的血污特别深,现在正好与这处伤口对应起来——张法医看到了伤口了有一个小小的东西在强光下反着光,他用镊子取了出来,是一个粉色的、药丸大小的塑料容器,开口已经破了,里头没有东西。张法医举着镊子在光下看,又用手轻轻捏了捏,塑料壳的质感厚重,偏硬,并不是真的药丸的外衣。
“是药吗?”助理问。
“不是,真的药肯定早就融化了,你看,硬度、外形都还保持得很好,不是普通的材料。送去化验室分析吧。”张主任转身要拿证物袋,发现常晓玫盯着粉色药丸,一脸震惊。
“晓玫?”张法医唤她,“你认识这......晓玫!”
话还没说完,常晓玫已经打开门跑了出去,眨眼间没了踪影。
常晓玫听见自己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凝滞的血液好像又畅行了起来,清醒和冷静瞬间回归,常晓玫一瞬间有了力量。她旋风般重回了家,从床底下拖出王旭的行李箱——常晓玫知道王旭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里头,比如私房钱,比如偷偷准备的礼物,但常晓玫从不主动翻王旭的东西,巧的是前几天,常晓玫偶然看见了,王旭把一袋粉色的东西塞进行李箱里。
王旭当时的神情有些慌张,好像确实被突然出现的常晓玫吓到了。
——“在干嘛呢?”——“没事没事,没啥。”王旭打着哈哈,急忙把箱子锁上了。王旭出了一身薄汗,头上的头发软塌塌地贴着额头,嘴唇太过干燥而起皮,眼眶下是长期熬夜留下的黑眼圈,眼里还有淡淡的红血丝。常晓玫心疼他没休息好,但王旭只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就又出去了。
那天就是王旭失踪的日子。
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在常晓玫脑海里回旋,越想,越清晰。她不知道行李箱的密码,只好跑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强行撬开箱子。箱子里的东西被常晓玫想象的要少,一件旧运动服里裹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袋子里有一小包粉色的药丸,从外形上看跟张法医刚刚拿着的一模一样,但光泽度较暗,看起来有些粗糙,捏起来也比较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折叠起来的皱巴巴的文件袋。常晓玫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一件件摆在地上。
有车票、机票,还有一些收据,但上头都是外文。还有一个小本子和一只原子笔,王旭习惯把重要的事情用笔写下来,里头写了好几个人名、电话和地址,详细记录了粉色药丸——一种被称作“控制素”的东西的购买过程,那些人名就是牵桥搭线的中间商。
王旭的笔记里,写明了粉色药丸是秦尚开发中新药。流出渠道也正是秦尚的员工。
是因为查这个才赔了性命吗?常晓玫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紧紧咬着嘴唇,伤心得快疯了。王旭曾说“查到了重要线索”,就是指这些破玩意儿吗?
常晓玫的脑子又不转了,呆坐了会儿,她忽然注意到那支原子笔。普通的笔何必要藏起来呢?常晓玫拧开笔身,从里头掉出来一张电话卡。
*
连榷没有在刑警队里找到常晓玫,只好带着赛天宝前往特情处,温庭烟一大早就去了。
特情处也非常忙,办公区里的人来来去去,脚下好像着了火,文件翻飞,电话不断,连榷在门口站了会儿,才有人抽出空告诉他——“霍长官他们都在办公室。”
连榷也不要求别人领着他去,因为赛天宝记得路。他们来到办公室门前,能听到里头激烈的争吵声。
霍金凯的声音浑厚有力:“我不同意!”
“老霍,”施诚人的声音疲惫,但语速也不慢,“之前我们提出让他和家人住进科研中心,是他主动拒绝的,不是说我非要他做诱饵,是他自己也知道——他弟弟可能会来找他、或者还会有其他实验体来找他......”
“所以更没有必要带着他去。”霍金凯打断施诚人,就像他的口气不容置疑那样,他完完全全不认可施诚人的说法,“把他留在这里,他的作用也是一样的。”
“我们都得走,他留在这,安保怎么布置?”施诚人的音量渐渐挑高。
赛天宝仰头看连榷,连榷也听出来他们说的“他”八成是指他自己,他没有敲门,凝神继续往下听,赛天宝则后退一步,贴着连榷的腿站着。
“老霍,”肖钦的声音一出来,激热的场面有片刻的冷却,“我只是问你,是因为连榷是你熟人的儿子,所以你才有所偏颇吗?”
“肖钦!”霍金凯被伤了面子,当即动了怒。但肖钦不受影响,继续道,“连撼是当年工程里的主要研究人员,连恳平是脑精神研究专家,被基地带走后至今下落不明,连诜又成了实验品之一,他们连家与这件事交集之多,你不觉得奇怪吗?”
霍金凯没有说话。门外的赛天宝不安地仰头看着连榷,一直以来被赛天宝忽视的东西渐渐呼之欲出,他脑中闪过更多的细节。
而连榷紧紧握着盲杖,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心里却是迷惑的。
肖钦还在说:“如果基地需要得到连榷,那么他可以成为我们的诱饵,但如果——基地早已接触过连榷,那就不能排除连榷具有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