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和警сhа来得很快,男人被抬走后,警сhа在周边打听情况,但当时在现场的只有一个人——连榷。
听说报警的“目击证人”是个瞎子,刑侦二队的副队长常晓玫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看见站在树下的连榷,独自走了过去。
赛天宝轻声提醒连榷:“警сhа过来了。”
连榷已经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了,他点点头,“来了啊。”
“我听说是西水公园,就猜到可能是你报的案。准确又清晰。”女警官常晓玫笑着走近。
赛天宝站在两人中间好奇地来回打量,看着连榷任由对方拥住肩膀,亲昵地拍了拍。
“说说情况。”常晓玫熟稔地领着连榷在长凳上坐下,她比连榷大一岁,两人青梅竹马形同姐弟,也是警队里的前后辈。
“突然听到有人喊火,后来发现没着火,接着那人就死了。”连榷道。
“嗯......”常晓玫抱臂在前,思忖着什么。“他出现前你在哪?”
连榷微微挑高了右边眉毛,“他从公厕里冲出来的时候,我在道边上。”
“除了死者,还有人从公厕里出来吗?”
“没有。”连榷斩钉截铁。
常晓玫从兜里摸出烟来,想了想又放回去,连榷却好像能看到她的动作一般,劝她:“少抽点。”
“狗鼻子。”常晓玫轻骂,她瞥了眼连榷没有表情的脸,心里叹了口气。她有一堆问题想问,但连榷既看不见,她问了也是白问,若是连榷没有失明……
这时常晓玫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验搜科。常晓玫没有避着连榷,电话那头的法医老张也是连榷的熟人。张法医语调平淡,语速却不慢,“初步结果是窒息,肺部无明显灼伤,体内未检测到一氧化碳、二氧化碳和硫化物,也没有明显外伤。跟‘前三起’一样。”
“知道了。”常晓玫的声线绷得紧紧的。电话挂断,常晓玫又沉思起来。两人静静坐着,赛天宝夹在中间,也不敢跟连榷说话。
“你听到了吧,这不是第一起。”常晓玫犹疑再三,还是开了口。
连榷点头。
“这是第四起。死者都没有家族精神病史,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喊着‘火’,然后窒息身亡。——在无火的情况下窒息,他们都觉得自己被火烧着了,一直大声呼救。”警队里一开始没把这些案子放在心上,直到事件愈发频繁、愈发诡异。通过监控录像,他们明确看到了死者死前的挣扎,那无形的火,逼真得让人不解。
常晓玫组织着语言,连榷却飞快地领悟了:“像是死者自己的想象?”
“对。”常晓玫道。现实里确实有过死在想象中的案例,但这样的情况通常很残忍——死者是被活活吓死的。
常晓玫轻轻叹了一口气,“但这四起又不一样——”
“无火,窒息。”顿了两秒,连榷又道:“莫名其妙。”
“你还记得......两年前的运输车事故吗?”常晓玫最终还是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去,像要吐出心里的烦闷。
两年前,秦尚生物科技集团的运输车发生了一次严重事故,因疑似有危险实验品流出,总厅调动所有警力控制现场,一寸一寸排查,当时尚在职的连榷自然参与其中。但那是他短暂的刑警生涯里执行的最后一项任务,听常晓玫说,他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重伤,现场十分混乱,监控被破环,只知道他是被车撞倒。而连榷自己则对任务的细节、车祸的经过都没有一点记忆,且失去了视力......
连榷依旧沉稳如山地坐着,他知道常晓玫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头来肯定是有话想说:“怎么?这事跟那个生物集团有关?”
“说不准。”常晓玫掐了烟,连榷等了一会儿,常晓玫却没再多说,冲连榷咧嘴一笑,“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如果想起什么线索,给我打电话。”
“行。”
常晓玫匆匆离开,投入到调查中,连榷则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想着常晓玫的话。
赛天宝半天没开口,早憋了一肚子话,忽地瞥见连榷眉眼间好像有些落寞。但他不明白,耙了耙头发,“我们回家吗?”赛天宝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连榷一怔,“嗯,走吧。”
撑开盲杖,连榷顺着石板路慢慢往外走。“你学医的?”
赛天宝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回答得太快了。“嗯......是。”
“刚刚急救的时候你做得很好。大几了?”
“......”赛天宝第一次发现,连榷比他想象中的敏锐。明明连榷的态度并不强硬,赛天宝还是有些慌张。
“大、大......”赛天宝一时犹豫该不该说实话,磕磕巴巴起来。
“大四,”连榷也许觉得是个好时候谈一谈,“95年生,今年24,D省河州大学医学系,初高中各跳级一次,你在你们村子还是挺有名的。”
“你调查我。”赛天宝停下脚步。
“一个突然出现的、来路不明的人,任谁都会好奇他的身份吧?”连榷也停下脚步:“更何况我一直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