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明:“为人臣子,自然要尽心。”
张代看着他,突然说:“子犹瓶矣。”
裴渊明问:“什么?”
张代哀叹:“郎君,你好像陶制的罐子,被拴上绳悬挂在高的地方,悬挂在井口边,虽处于高处,却面临深水,动一下便有危险。一旦绳子被挂住,被井壁上的砖碰碎,便会被抛到浑浊的泉水中,粉身碎骨。”
裴渊明饮一下杯中茶,洒脱道:“我不是陶瓷,我是金子,怎么撞都不碎。”
张代笑道:“金子装凉水有意思,我看得出来,你装不下酒,装不下浑浊的东西。”
裴渊明问:“那张先生呢?”
张代摸着自己的肚子,“我肚子里装的才是酒,酒囊饭袋呀。”
沈骗子奋笔疾书一面写,一面说:“才不是,张先生若是那些善于投机钻营、逢迎拍马、不顾廉耻、黑心肠厚脸皮的人,您今天就不在这船厢里了。”
张代笑着问:“那我在哪?”
沈骗子认真:“在朝堂,越是浑浊的地方,越能生存,越是争斗的地方,越能升官。”
“人皆养了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张代说完之后一拍脑袋,自罚三杯:“我忘了,裴郎君,你官职好大的。”
裴渊明:“我知张先生说的不是我,但张先生却是忘了,不止公卿,是陛下。”
大家笑着说着谈着。
有才华而得不到施展的人,最喜欢在酒桌上抱怨,朝政昏暗,纵观诗人不抨击朝堂,都对不起诗人的身份。
虽然张代是皇帝他爹,但仍旧愤愤不平。
李文花听得津津有味,文人骂人有意思。
歌女陪她喝酒,还送了她沉檀色的红膏用来涂唇。
一直到深夜这宴会才散去。
沈骗子疯狂的整理稿子,满载而归,非常高兴。
他上船的这几日都心不在焉,饭都吃得少,难得这么高兴。
裴渊明嘱咐他内容千万别外泄,抱着李文花回房了。
李文花迷迷糊糊,“我有点醉了,你醉没醉?”
裴渊明:“我没喝酒,醉什么?”
李文花:“无酒渊明亦独醒,你这么清醒,要不要做点什么?”
裴渊明捂住她的嘴,小声说:“船舱不隔音。”
李文花:“歌女跟我说,大船后面都会拴两个小舟,方便人找欢作乐。”
裴渊明抱着她就走。
船尾果然有一叶小舟,用铁链栓着,舟甚小,只容下两人,看得出是做什么的。
裴渊明将小舟扔了下去,抱着李文花跳下,舟上有篷,两头有帘遮掩。
水上空阔,水声拍打,保准什么音都传不出去。
江上舟摇,舟里人笑。
微风轻拂,吹起簇簇细浪,水面上的光点被吹散,如同满河星光。
“裴渊明,底下硌得慌。”
“那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