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明尚且不知人世险恶,还在心里想着,原来这就是娶妻后的美好生活。
他今日要去拜访钱太守,此人曾任永安城太守,后来被调任到剑城。此番目的,主要是商讨下在剑城设立济农仓。丰年以官钞平籴粮食,待到明年夏旱,赈恤百姓。本来各地都有粮仓。但粮食经粮长里胥之手,逋负侵吞很严重,县官掌管账籍出纳,去做假账。
所以他想改革一番,让百姓直接把粮食运到粮仓,不再经手里胥。
“裴大人!”
裴渊明听见有人叫自己,一回头,只见是一个衣着普通,容貌平平的陌生女子,走入姿势不像习武之人,虎口却有茧子,说明是拿刀。但她身形微微佝偻,脖子前倾,应该是常常低头,是个干苦力的劳苦之人。
那女子很激动的上前行礼,“裴大人,我是吴桂!您贵人多忘事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您出钱资助了我弟弟上学堂,还让文花姐姐将我安置在衙门当帮厨,这份大恩大德,我实在不敢忘。”
裴渊明想不起来,但听她提李文花,于是便道:“无妨,都是我该做的。你背着包裹,这是要去哪?”
吴桂苦涩道:“鸳鸯镇新来的县令是南方人,自带着厨子,吃不惯北方的菜,就把我们都遣散了。我如今是来剑城投奔我读书的弟弟,顺便想找个活。”
裴渊明问:“你的厨艺是李文花教的?”
吴桂点头:“是。”
裴渊明觉得差不到哪去,道:“正巧我去钱太守府上,你跟着一起来吧,看看他府上招不招帮厨。”
吴桂眼泪差点落下来,“裴大人是父母官呀,我三生有幸,能生在鸳鸯镇。”
太守府收下了这名帮厨,裴渊明和钱太守谈好粮仓一事,一切顺利。
他和李文花的温情也在上升,向良好的一面发展。
时隔几日,再来到军营,准备今日将所有事情完结,便启程返回长安,去见一见毫无记忆的两个女儿。
“裴弟,你脸怎么了?”杨林询问。
“葡萄架子倒了刮的。”裴渊明记得是在废墟裴府里刮的,当时没怎么流血,但伤口竟有些深,直至今日也没愈合。
杨林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我懂。”
裴渊明自己都不懂,困惑地说:“你懂什么。”
杨林压低声:“听闻,你瞒着妻子,将一女人安置到了钱府。”
裴渊明:“我没瞒着,李文花知道,我特意问她的。”
杨林问:“所以你的脸就被抓花了?”
裴渊明:“……真的是葡萄架子倒了。”
杨林一副“别说了我都懂得什么意思”的表情。
没过一会,军营重要人物陆陆续续抵达,凑齐开会。
只见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满脸都是抓痕。
旁人问:“屯骑校尉,你那脸是怎么回事啊?”
屯骑校尉讪讪地说:“葡萄架子刮的。”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愉悦的笑声。
屯骑校尉充满怨念:“别笑我,谁笑我谁家葡萄架子倒。”
裴渊明不解,猛然在脑海里搜到了一个笑话。
有个官吏惧内,一天被妻子抓破了脸皮。
第二天上堂,太守见而问之。
官吏搪塞道:“晚上乘凉,葡萄架倒下,因此刮破了。”
太守不信:“这一定是你妻子抓破的,我这就派差役把她捉来,给你报仇!”
不料太守的老婆在后堂偷听到,怒气冲冲奔出堂外。
太守慌忙无措,对官吏说:“你且暂退,我家葡萄架也要倒了。”
葡萄架子倒了,原来是这个意思,难怪杨林的神色那么古怪。
奇怪,他从不看这样的杂书,是从哪儿听来的?
哎呀,脑子里好像还有些黄色笑话。
他越想头越痛,竟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那些关切的惊呼声由远及近,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裴渊明眼睛一闭,人事不省了。
杨林一慌,赶紧找几个人将他抬起来,送去给李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