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淡淡道:“你太软弱了。”
相王行了一礼,掷地有声地说:“父皇,是我派出的刺客!”
皇帝说他软弱,可他连命都敢舍。
因为他已经看见他的未来了,要经历无数次从泥潭里挣扎出来,不能保证会善终。
那现在的努力是为了什么,为了让痛苦更久一些吗?
皇帝眼睛睁圆,不怒而威:“你想好了再说。”
相王妃跪在相王旁边,“殿下,孩子还小。”
相王道:“我如我母亲一般,以死来保全孩子。”
相王妃仰着头看他,他眼底全无对生的留恋,只剩下无尽的厌倦,还是那么美。
“我总不屑旁人贪恋你美色,其实我也是,实在不好意思。”
相王歉疚地说:“我不该对你的情意视而不见。”
相王妃摇头,笑了起来:“没关系的,王爷,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皇帝:“赵熠,朕问你,你想好要怎么说了吗?”
相王:“是儿臣派出的刺客。”
皇帝知道不是他,但他承认了。
他受不了皇帝用各种方式来打压、折磨、摧残。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是没有尽头的,让人乏力。
皇帝抬手,御林军抬起了弓箭。皇帝再问:“是你派出的刺客吗?”
崔相:“陛下!陛下息怒呀!”
其他人也看出不对劲了,赶紧哀求陛下,给父子二人一个台阶下。
皇帝不动不摇的等着相王的回答。
父子二人对视。
相王忽然笑了,他一把推开了相王妃,站起了身,一步步走向皇帝,一字一句地说:“父皇,您这一生孤鳏寡离,两任妻子一双儿女皆死于非命。”
皇帝手一落。
漫天的箭雨射下,相王眯着眼睛看: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行宫多年前发生一场叛逆,栋梁毁于大火,船只烂在水中,园子里的桃花枯萎不存。
多年以后,终于恢复了。
只是死了一个没挣扎过的人罢了。
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李文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麻木了。她紧紧的搂着裴渊明,说:“陌生人打一架,也就天南地北的散开,各不相见。至亲血脉怎么都分不开,是不是只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才能断得干干净净?”
裴渊明:“是,陛下把刀给磨断了。”
皇帝作为父亲,要用他自己走过的路来教育子女。
而这场悲剧造成的原因,是一个父亲要从孩子身上获得他的理想。
李文花抹了一把脸,“我感觉大家都病了,不会死也不会好。”
“殿下!”相王妃慢慢地爬到了相王身边,用袖子擦拭掉他脸上沾的血,怎么可能擦干净呢?
他满身都是箭,万箭穿心。
明明是长安城里有名的美男子,地位尊贵,死的却这么不体面。
或许在陛下眼中,他没那么尊贵,所以不用给体面。
或者陛下想,父亲天生有权利随意处置孩子。
想不通,永远想不通父亲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