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说:“皇帝是不是就喜欢死人呀?”
裴渊明想起了多年前她对怪癖的种种说法,不禁咳嗽一声。
李文花瞬间明了:“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皇帝的疑心病到死人为止。”
裴渊明默然摇头,半晌说:“此事不算完。”
李文花总觉得他心事重重,但问他,他也不说。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
转眼中秋宫宴。
相王妃穿着一身金缕绣的罗襦,仿佛要禁足那今日的暗淡通通补回来。
只要皇帝没把相王搞死,他仍旧是陛下唯一的儿子,众人还要捧着他们。
这就是游戏规则。
“陛下到——”
随着陛下抵达,宴会开始了。
宫女们端上了菜,主要以螃蟹为主,毕竟到了秋日,鲜美的螃蟹不可不尝。
裴渊明怕李文花不会,剥了螃蟹,说:“你尝尝。”
李文花迟疑着,摇了摇头:“我不吃,我……最近肠胃不太好。”
裴渊明狐疑:“我看你最近胃口很好,刚刚还吃了两个桂花糕。”
李文花摸了摸小腹,感觉挺稳定的,于是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裴渊明脸色瞬间一变,“李文花,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告诉我?”
李文花楚楚可怜:“我怀裴月的时候差点流产,没稳定就没敢说,怕你空欢喜一场。”
裴渊明想生气,可她肚里揣了一个,辛辛苦苦、楚楚可怜,拿她没法子,咬着牙说:“那你就别吃蟹了。我上次来长安,是在湖上吃蟹,中古之遗风,滋味甚美,下次带你去尝尝。”
李文花:“沈骗子说,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他也爱吃,既然我吃不了,你把我的那份装一下,咱们带回去给他们吃。”
裴渊明:“那我也不吃了,省着你馋。”
李文花:“我不馋,这螃蟹做的不好,我闻着味就知道,本味不足,独食乏味,只落得个指头儿告了消伐。螃蟹要好吃,必须借味、入味,食材、烹饪法不断丰富,禿黄油、蟹酿橙、炒蟹鲃等等,等我生了孩子,来年秋天咱们就举办一场蟹宴。”
裴渊明摸了摸她肚子,温柔地说:“我怕你馋,她误会了。”
李文花在他后背上轻拍了两下:“打你了!”
裴渊明:“别打了,我也要面子的,被别人看见下不来台,你看看舞吧。”
歌舞已经开场,舞女打扮成道士的模样,手持木剑,罗袖翻飞,柔与刚巧妙结合,跳舞走步,形成太极八卦。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陈玉戏腔嘹亮,悠然婉转,再瞧那身段,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瞩目,那么精彩的舞蹈全部沦为伴舞。
李文花有些意外,他从公主府离开,竟然来到了行宫。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所有人都沉浸在他的歌声里,皇帝却突然打断:“舞好,歌好,琴太差了。裴渊明,你为朕弹奏一曲吧。”
“是。”裴渊明应下,来到场间,调整音律,校正雅乐。
他一谈琴,边城苍苍茫茫烽火无烟就展现在眼前,李文花仿佛回到了草原,看着阴阴沉沉白雪飘落。
先弹轻快曲后奏低沉调,四周秋叶受惊瑟瑟凋零,幽咽琴声忽转轻松潇洒,大风吹林如大雨落瓦,有如迸泉飒飒射向树梢,有如野鹿呦呦鸣叫堂下。
李文花头一次见裴渊明正儿八经的弹琴,一下子就被这个男人吸引住了。
一歌一曲,扣人心弦。
就在大家都欣赏着歌舞时,舞姬们的木剑忽然劈开,露出里面锋利的剑身,闪烁着寒光,直奔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