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谈价格,商人要价颇高,李文花都没还嘴,要多少给多少。
商人笑着说:“像娘子这般做生意的好稀奇。”
李文花手一挥:“钱都无所谓,主要是有东西就好,你要是经常来我们这,给我捎带一些我想要的东西,价格上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她之所以不还价,就是想要一个专门的快递小哥。做生意这种事情得是两边人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这生意才能做成。
商人到哪都是卖货,但她可不一定能拥有经常来的外卖小哥。
从需求度上来说,还是她更紧迫。
商人说:“您放心,我以后肯定常来。”
裴渊明:“我听您吆喝着‘商贾无市井之事则不比’,这一听就是文化人,怎么还经商了?”
商人笑了笑:“说来话长。”
沈骗子提议:“进屋喝杯茶吧,叙叙话,暖一暖身子。”
商人进屋烤火,李文花给他们煮了些茶。
裴渊明尝了尝,遗憾地说:“可惜水差。”
草原上的水不好,总是浑浊,微微发红,泡出来的茶自然少甘甜。
商人:“泡茶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奶泉,石池漫流者上。这草原上能喝的茶便只有奶茶了。”
裴渊明抬眸看他,“阁下很懂茶艺。”
商人:“说来惭愧,别看我这般潦倒,但我祖上还算文曲星高照,高祖官至云南按察副使,甘肃行太仆卿。曾祖状元及第,官至翰林院侍读,詹事府左谕德。祖父进士出身,官至广西参议。我父副榜出身,为鲁藩右长史,我这样的出身只要长了双眼睛多多少少还是会懂些的。”
李文花听他报一连串的官职都愣住了,啧啧称奇:“这祖上可真是显赫,不过做商人也好,走南闯北,不被困在一处,祖国大好河山尽收眼里。”
商人笑道:“说好也好,说差也差,我夫人曾说,‘妾身悔作商人妇,妾命当逢薄幸夫。别时只说到东吴,三载余,却得广州书’。”
沈骗子绞尽脑汁:“我对朝政不是很熟,按理说不该听过,但我怎么感觉你很熟悉。”
商人一拱手:“在下张代。”
沈骗子拍案而起:“是榜样呀!我这一生不佩服王侯将相、不理会达官显贵、独独佩服张先生。”
张代挥了挥手,“经不起这么说,我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橘虐,书蠹诗魔,劳碌半生,皆为梦幻。”
沈骗子:“不能这么讲,您啊,就是神仙放在人间的一缕魂,人间喜乐,你要来瞧瞧;人间悲苦,你要来看看。人声鼎沸、曲终人散,皆是人间。”
他一通彩虹屁吹下去,看得出很喜欢张代,神交已久。
裴渊明直接问:“为何没有从政?”
沈骗子不满:“从政有什么好?政治多黑暗,哪比得上山水间。”
张代哈哈一笑:“人生不必封做万户侯,只要能结识一下裴渊明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