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花想,信佛的人逢年过节不能吃葱姜蒜,怕是王老爷盼着夫人能回心转意回家过年。
“鱼儿啊,如果是我做你,肯定是锅里鱼骨在滋滋的响着,骨边微微的见了黄,翻过一面煎另一面时放入青绿的葱黄嫩的姜,在香味缓缓出来烹入料酒,倒入去腥的白醋,加上热水煮上一阵儿,那奶白的汤便在锅里翻滚着。
腌好的鱼片里挑出了辅料,加上蛋清加点淀粉抓一抓,这样做出来的鱼特别的滑嫩。锅里奶汤煮好,盛入碗中接着热锅凉油爆香葱姜蒜,在放入一大勺的糟辣子和一大勺的陈醋,熬好的奶白汤倒了进去,瞬间变成一红一白的油彩画,白的奶红的亮,再撒入白里生粉的鱼片就好像桃花瓣入了红海,随着咕嘟咕嘟的汤汁涌起,散着酸辣鲜香的味道。”
胡祝被描述的直咽唾沫,“姨娘,你可真会吃。”
李文花:“那是了,你跟着我们上寺庙辛苦了,回头我给你做饭吃。”
胡祝:“不辛苦,四少爷给了老多钱了。四少爷是爱女色,但少对人这般好,高高兴兴不辞辛苦地到处跑。”
李文花又尝了尝别的菜,说:“他能不高兴吗?如今可是娘、媳妇、孩子都在身边呢,好梦一场啊。”
可是老婆是别人的老婆,孩子是别人的孩子,唯一属于他的娘身心归了佛祖,斩断红尘。李文花有时候也怜惜他的,人这一生都在为自己的缺失而奔波。
胡祝点到即止不多说别人家私事,另起话头,说:“文姨娘,我分给寺庙那边的伤员行不行?那人我好不容易救活了,人又失忆了,连自个是谁都不知道。在寺庙里也没有补身子的,怕人糊涂了,身体又病殃殃了,那就真活不下去了。”
“分吧,左右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就当送佛送到西了。”李文花问:“我这两天肚子不那么疼了,孩子是不是能拖到足月生?”
胡祝:“得看情况,我说了也不保准,药得按时喝。不过既然不疼了,那就得下地多走走,利于生产。”
“好。”
这年刚二月,榕树叶落满庭院,黄莺的啼叫也显得十分嘈杂,窗户推开阳光暖洋洋的照进来,只有一早一晚的时候还冷。
前两天一场雨夹雪落下,七日后地面便晒干无雪,她得以在院里走动,出去闲逛。
李文花肚子已经十分地大了,哪怕是侧躺,腹中胎儿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实在睡不着,就披了件披风走了出去。
夜晚的庭院中,皎月当空,那轻风吹拂薄雾笼罩的春月,银光摇**,闪烁不定。
她走过回廊,已经半落的梅花发出阵阵幽香,顺着花香一路不知走了多远,忽然见一道身影在寺庙旁,白发僧衣,身高八尺,背影依稀有些熟悉,不禁痴痴望着,不敢开口怕破坏意境。
许是女儿要出来见娘,娘这些天总想着爹,所以总能梦见裴渊明。要么是新年他们一起放烟花打雪仗,要么是他们坐在房顶叹水月镜花。但单独相见还是头一次,李文花就想,裴渊明脸皮薄,扔下她们就走了,肯定不好意思。
白发僧衣的人影动了动,往远方走了,山石峥嵘险峭,山路狭窄像羊肠,那是僧人的住所,特意住的很远。
李文花还没看够,赶紧追,“你等等我。”
他停住脚步,离着很远回头看她,神色陌生:“蝙蝠夜晚会到这座庙堂,你别来。”
李文花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她猜到这就是个梦,但梦里也忍不住多说两句,甚至带了哭腔:“那你别走的那样急,留下陪我看看月亮,我好喜欢春天的月亮总是照着少年行乐,不像秋天的月光照着孤独的远行人备感凄凉。”
风吹着他的面庞,满头白发绸缎般流转着月光,漆黑眉目不似凡尘众人,站在狭窄山道间宛若成仙而去。
“小文,小文,你跑哪去了?”四少爷匆匆赶来。
李文花回头看他:“你怎么也出现在我梦里了,我梦见了裴渊明。”她再回头看裴渊明,哪还有他的影子,只剩下夜幕笼罩下,水声激激风飘飘,掀起她的衣裳。
四少爷说:“你伤心过度,出现幻觉了,跟我回屋吧。”
李文花笑了笑:“又是好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