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的孩子们用弹弓攻击无人机,真的是增加了胡梭的难度。
他不仅仅要躲避那漫天的沙子,暴烈的风,还有躲避不知什么时候飞过来的弹弓石头。
一天,一边避让着熊孩子们的弹弓,一边侧着风,胡梭的无人机又闯祸了。
直接将刚刚挂果的枝条削下来几根,上面还挂着沉甸甸的青涩的果子呢。
看着此情此景,熊孩子们拍拍屁股、扬长而去,胡梭倒是愣住了。
这是巴图家的果树,说是什么新品种加上嫁接技术才长出来的好果子。
当巴图领着那一根挂果的枝条出现在胡杨家的时候,父子之间关于无人机的矛盾一触即发。
“老胡,你看看这是你家儿子裁下来的新果,我还指望着它卖个好价格呢。”巴图进门一顿数落。
老胡本在院子里磨着锄头的,这下,磨刀石断成两截。
老胡压抑已久的怒火,再也按压不了。
一声嚎下去,整个院子都震动了:“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爸,今天这事错不在我,我本来飞得好好的,是那些熊孩子用弹弓攻击我,才偏了方向,裁了巴图叔的新果的。”此时,小胡正在数着自己的压岁钱,准备赔偿巴图呢。
“咱兵团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说着,老胡一把夺过无人机,高高地举着,“一天到晚,就玩这铁疙瘩,玩物丧志。你不惹人家,人家孩子能攻击你吗?”说着,气冲冲,要摔了那无人机。
小胡见状过去抢,嘴里振振有词:“你可以打我骂我,不可以摔我东西,这是我的心血!”
“心血?你砸坏的菜园子,无故裁剪下来的果子,哪样不是别人的心血;你倒是疼惜自己的心血,糟蹋别人的东西。”老胡一阵数落儿子。
小胡眼里瞬间含着泪水。
父子两瞬间扭打起来。
扭打的时候,老胡的背心撕破了,露出背上晒伤的痕迹——那是年年扛着树苗留下的印子。
小胡看着父亲身上的伤痕,甚至咯吱响动的关节,有点错愕。
“够了!”最后,这扭打成一团的父子,被母亲给分开的。此时,她正在厨房里和面,手中还带着面粉,面盆哐当一下落地。
父子瞬间分开,傻了眼。
“你——为什么还是一副暴脾气?”母亲也不偏帮自己的丈夫,“打人,能解决问题吗?”
老胡虽然在外面是暴脾气,在家却是耙耳朵,一见夫人一怒,也怂了;就在原地喘着气。
小胡将无人机护在怀里。
被冲过来的母亲用带着白面粉的手戳着脑门:“还有你,你爹三更出,午夜回,你还气他。”
“我没气他——”小胡瞬间委屈了,外人不理解就算了,家人也不理解,“这是技术试错的成本!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说着,一把将自己要赔偿巴图叔的压岁钱扔在地上,拿着自己的无人机跑了。
那天之后,在孩子们看来,他们对于大铁鸟的一场弹弓围剿战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胡梭那无人机终于远离了农场,去了沙漠边缘去了。
之后的每一天,胡梭都回来得很晚,嘴巴都干裂了,皮肤晒得更加黑了;有的时候提着自己那架战损的无人机。
深夜,胡梭在房间里维修自己的无人机的时候,母亲总是会端过去一杯热茶,然后静静地在旁边看着,轻轻地问:“今天飞的怎么样?孩子们用弹弓打的坑修复了吗?”
这语气轻松地就如同问天气那般。
“嗯。”胡梭应着。
“以前,拖拉机入驻农场的时候,人们也是不喜欢的,觉得这铁疙瘩吵,又重,怕它将地都弄成板结了;那个时候,那些淘气的孩子他们也一样用弹弓攻击过拖拉机的轮胎。”母亲说着如烟往事。
胡梭听着,突然抬头。
自从带回来无人机后,农场的人不乏责备和不解。
母亲的话如春风那般。
“妈,我回来之后,就一直忙着调试无人机,没顾得上爸;他最近挺好吗?”说起父亲,小胡的心中隐约升起一股歉意。
那一场打架下来,父子一直冷战着。
“他今早又背着三十斤梭梭苗进沙漠了,一回来贴上药膏,便睡了;也不顾上跟你好好说说话。”母亲说着,“你也别怪他。”
小胡看着无人机那裸露的电路板,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妈,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母亲语重深长地说,抚摸着他的头,“咱们一直都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
小胡泣不成音之时,母亲摩挲着他的头发温柔地说着往事:“以前啊,你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很懂事;你老是说,希望父亲不要这样伛偻着身躯去种植草格子了。”
说到此处,小胡想起这几天给父亲惹下的麻烦,脑海中浮现出父亲那伛偻成一张弓的身影,就哭得更加厉害了;去年体检,医生说他腰椎磨损得像六十岁的人。
“你的好,你父亲其实也一直记着。他常常跟我说,你孩童的时候,经常偷偷学着他的样子把他磨钝的锄头重新开刃。他只是——”母亲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