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也不见他答话,只剩马车压在雪上,传来吱呀声。
她坐直身子,想要离他远一些,谢承衍却固执的拉过她,将她囚禁在手臂内。
谢承衍自己也觉着,这些年真是越来越无用了,方才她那般说,自己便真想着,此去益州,再也不回来了!
他的情绪总是容易被姜宁牵动,被她的一举一动牵制着,随着岁月流逝,他的抵抗力也愈见弱了,上次不过是在宫中与萧伯印对峙半月,他日日想的,也只是阿宁是否安好。
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实在是磨人心志。
若不是百胜先生拦着,他早已犯下大错,说不准碧玺之下的大军,就此倾覆。
可此刻,闻着她发丝上的余香,却再也不想放手,那种因刻骨铭心的思念,他再也不想尝试。
他轻声叹气:“我好像从未同你说过,为何非要得到这天下不可。”
姜宁摇摇头:“可前朝恩怨,我多少听祖父说过。”
谢承衍看着窗外飞闪而过的雪景道:“那些,不过是足以为外人道的东西。”
“父亲被残杀的那一年,我方才十岁,看着父亲被萧伯印的人残杀,母亲也随之而去了,至于先太子爷,名义上虽已死在那场祸乱中,可实际上,萧伯印为了逼他交出碧玺,又囚禁了他多年,阿辛,便是多年后被囚禁的先太子与一宫女所生。”
当今皇帝定是如何也想不到,太子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早早交给了秦王,他是个冷血薄情的人,便永远不会知道,手足至深可以如此。
于是白白在先太子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也换得了谢承衍疯狂生长的时间。
“那伺候太子的宫女,与太子合谋,通过假意出卖先太子,换来一线生机,待产下阿辛后,计划败露,被萧伯印杀死,阿辛也因被送到白水城,才勉强躲过追杀。”
谢承衍声音平静,温柔依旧,似是在说着书里的故事,可姜宁听来,却是无比心疼,为他和阿辛感到心疼。
整整十余年,在生死边缘挣扎,活得战战兢兢,这是姜宁难以想象的,如今总算接近权利的顶峰,怎能轻言放弃。
她知道,便是换做自己站在那样的位置上,恐怕亦是至死方休。
他道:“我承诺过阿辛,绝不让他再过我这样的日子,他本就是太子唯一的血脉,这天下该是他的,皆是,我定将为他扫除一切障碍,还他一个清明无双的天下。”
他那样的身世,自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便注定同权势为伴,若是没有足够的权势,便连生命也会失去,自他选择北上京城,这一路,便只能前进,再也不能后退。
姜宁蹙起眉,心中涌起无限酸涩,深思半刻,终是忍不住问道:“这一次,你会有事吗?”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的心似是乱了!塞北距京城数万里,今日一别,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怕是……她不敢细想。
谢承衍点点她的眉头,随即泛起笑容,姜宁看得莫名其妙,他却甜到了心里。
与她成婚时,她那般肆意洒脱,似乎一辈子也不会对他动情,甚至三番五次欺他瞒他,他对阿宁,从来是捉摸不透的,这样不确定的爱情,说不伤心,不过是自欺欺人,即便今日,哪怕她对他是习惯多过于爱,他也认了。
她就像甜蜜的鸩酒,明明如此销魂,他却甘之如饴。
他揽住姜宁的肩,看她双眼流溢出复杂的神色,沉声问道:“若是这次的风波,我能好好活着,你会与我携手白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