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城中富户见这战火不消停,纷纷从咱们这儿整车整车的囤粮,是收回来了!”
她笑道:“是啊,有钱人家自然是整车整车的倒腾,可穷苦人家能买得起半斗米不容易了,想必手上也存不起粮食,这下子降价出售,好歹也能让人家饿不死。”
马明远似乎明白了,大小姐这是劫富济贫,四两拨千斤的战术。
果然,见尚锦坊的一等粮都降了价,其他铺子的粮食便少有人问津,原本其余粮铺的人联合起来,打定主意不降价的,可见他们十二家铺子没日没夜的销粮,谁能不眼红。
加之他们捉摸不透姜宁手上到底存了多少粮食,如此下去,只怕自己的要烂在手里,等城破了,怕是命都没了,谁还会来买粮,于是也只得跟着降价。
有钱人家自然不在乎那百把两银子,是早就囤好了粮的,可寻常百姓们见此状,认定了买涨不买跌,每次只买一两日的口粮,能度日就成。
姜宁粮仓开销的第四日,便赚了进货价整一倍的银子。
孙百胜这些日子来往玉光阁愈发频繁了,不过日日都是带着笑意来的。
见了主子便回禀道:“原本为了城中百姓,孙作鹤与我打算开仓放粮的,可这市场上也不知哪位傻子做生意,弄得粮食价格不升反降,如今城中商户纷纷倾销库存,粮食一日比一日便宜,定然饿不死人了!”
也不知那商人手上囤了多少粮食,竟生怕不值钱似的,价格一日比一日卖得低。
其实照着这战况,孙作鹤再怎么说也得再顶上一个月,才能对上有所交代,而朝堂如今乱作一团,支援的粮草一时半会儿定是到不了永州的。
哪怕这些粮食都翻倍涨价,也不愁卖不出去啊!可这商人胡来一通,也就战争初期量价奇高,不过几日便拉低了粮价,他们便是不开仓,城中的人也不会因为吃不起粮饿死。
到头来,倒是主子捡了个大便宜。
谢承衍执棋与他对弈,笑道:“在下不才,先生说的这个傻子,正是府中夫人。”
这不是跑到人家家里说人家坏话还生怕人家听不见吗?任是孙百胜脸皮厚,此时也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初见姜宁时,她还是个小小弱弱的姑娘,大冷的天儿跪在地上,请求她父亲姜晋施舍些银钱布匹。
连他看了,也觉得可怜。
不过大半年未见,不想这姑娘已生得清瘦高挑,俨然一个倾国佳人,扬在她脸上的,多是热爱和洒脱,这人就像换了骨血似的,孙百胜实在无法将她同那个寒冬时节跪在地上的单薄姑娘联系在一起。
听得这是夫人干的傻事儿,孙百胜倒松了口气,原先他还以为姜宁这女子使了什么阴谋诡计,才骗得主子对她魂牵梦萦,如今看来,是他错怪她了。
想来主子就是喜欢这种空有皮囊,没有脑子的女子。
谢承衍缓缓落下一字,继而问道:“城中私开的关卡,可有将要离城的人送出去了?”
“已暗中陆续送了两万人出城,永州似是有查,但却不敢阻拦难民,赵同印如今正呈报京城呢,可等京城回批下来,八百里加急至少也要五日,朱批便是不让放人进去,这五日百姓也怕跑得差不多了!”
虽能让这些离去的人保命,可谢承衍明白,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谁又能活得好。
只是如今的安庆,已被萧家那些蛆虫腐蚀得不成样子了,狄戎入侵,夏历入侵,自是见萧伯印昏庸,太子无能他们才敢蓄谋的,此战以瓜分安庆为终,战争势在必行,不过是早晚而已。
谢承衍只能尽最大的力量保全百姓,将他们安然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