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日若是得不到解药,便要经历昨夜两杯的痛苦,姜宁轻轻皱着眉,温生说道:“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等你睡完这个安稳觉。”
她告诉刚折转进屋的希儿:“去外头要一碗种田人常喝的烈酒来。”
虽不知小姐要做些什么,可她也跟着照做,不一会儿,希儿捧着满满一土钵的烈酒进了屋子。
姜宁闻了闻那酒,转头扇了扇鼻子,随后她掀开被子,将那酒如细雨成串似的倒在了那人腰腹处的伤口上。
那场面看得希儿倒吸一口凉气,还好自己永远是站在小姐这一边的,这般折磨,有几个活人能受得了?这烈酒腌在伤口上,便是杀了一半的猪,也能回光返照几下。
果然,**那人手指动了几下,有了苏醒的迹象。
姜宁转头对丫头说道:“出去吧,这人原先并未见过你,这么危险的人,你还是躲着些好,顺便你也好在外头替我看着门。”
“是。”希儿听了小姐的话,缓缓退了出去,又顺手关上了小屋的门。
姜宁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又朝他手上的右臂倒了些酒上去,忽然,她瞥见那人睫毛开始闪动起来,想必是要醒了!
她窃喜,这一招果然是比脸上泼水管用多了!
萧景御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和母妃一同住在紫宸宫的日子,日子虽不容易,可母妃亲手做的灰草糍粑好吃极了!
他正吃得香甜,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逼得他不得不醒过来。
他原以为自己又要置身无边的黑暗,可当他缓缓睁开眼时,看见几缕细碎的阳光,正沿着瓦房旧洞打在眼前人的碎发上。
那光影从模糊逐渐清晰,萧景御看清了,坐在他床边的人正是昨晚那个暗巷里的俊美少年,如今是白日,她的面容在光照下也愈发清透。
明明他才是手握她生杀大权的人,可那少年却还饶有兴致的笑着看他,那眼神有沉静、有玩味,偏偏没有即将赴死的慌乱。
周身浓烈的酒味缓缓散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不小心滴落在他唇边的酒液,算是明白自己怎么被弄醒的了,他笑道:“公子请人喝酒的方式一贯这般特别吗?”
姜宁也笑了,都这般时候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喝酒,她索性将剩下的酒全端到他唇边,淡淡回道:“倒也未必,只是送到嘴边的,不知公子敢不敢喝。”
这些日子,他听惯了夏历人粗嗓子粗语,乍一下听见这清冷的声音,忽而懂了古人说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是什么样子,果真很好听啊!
萧景御看了眼碗中剩下的酒,又看了看少年戏谑的模样,就着他的手,将酒喝了个痛快。
温热的感觉在五脏六腑散开,萧景御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半条命。
看他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姜宁生怕他又像昨夜那般,跳起来给自己再灌些杂七杂八的毒药。
她慢慢解释道:“方才我是在给你消毒,不然天气渐热了,若是细菌感染了,你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什么“细菌感染”,这句话十个字有八个字是萧景御听不懂的,可他知道,这美少年似是在解释方才的行为并未有意叫他受罪。
刀口舔血多年,他也曾听过的,烈酒冲洗伤口可防止生出腐肉,现下便是受了罪,他也只得接受少年的“好意”。
躺得似乎有些久了,萧景御觉得背上的伤口疼得厉害,他想起身靠一会儿,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就在他要往前倒去时,一双瘦弱的手扶住了他,避免他再填新伤,可不巧他体力不支,倒下的脑袋正好靠在少年肩上,随即一股清冷的香味沿着少年的肩头散入萧景御肺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