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越发觉得此人了不起,只怪当初初次见面时姜宁对这人不够了解,不然死活也得抱上这棵大树。
她将通年的账册看完,也是一两日之后了。
这才深知,这偌大的姜家,若不是外头这些铺子养着,光凭姜晋那百十两的俸禄,别说通府的丫鬟婆子,怕是门口那两个石狮子都养不活。
可如今新令颁布,要官员不得行商,以姜晋那一心想要在仕途之上大展拳脚的打算,恐怕还得在自己的儿子当中选出继承者,将这块产业割出去。
姜宁边翻着账册边思索着,父亲虽说厌弃了姜云信,不要他再插手府中诸事,可姜云韦又志不在商,云起又还尚在襁褓之中,家里这活儿到底还能交给谁?
她出嫁时虽能带走白水城的铺子,可大头却还是在巴蜀!
姜宁盘算着,得想办法把那块肥肉也吃到嘴里。
候着的周账房自然不知道小姐片刻只见便想了这么多,看她那神色复杂的样子,只以为自己哪儿出了纰漏,又想今日小姐亲自到账房来了,难不成是信不过他。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小姐,可是有哪儿做得不好的?”
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众铺子的掌事人。
这些人原本是曾经跟过姜云信的,有些还是他安上的人,如今被姜宁管着,心下自然多有不忿。
隔着一层纱帐姜宁也能看见,前头站那几个,脸色倒还好看些,往后的那几个,比姜云信被火烧的那日脸还要黑些,可真是姜云信的好狗。
这账面既然能交到她手上,也必定是要她瞧不出什么东西的。
可今日不说些什么敲打敲打这些人,她怕是后头带着走了,也是要被轻视欺瞒的。
姜宁放下账册,缓缓起身走了几步道。
“想必诸位今日见我是有些吃惊的,一来,为何年关了,这府上不见老爷夫人,只叫我一个小姐来查问你们,二来想着我是个女子,怕是不懂外头的事儿的,便一个个的想着要瞒天过海吗?”
这几字,如石子敲打在台面上似的,落地生响,顺带着姜宁重重拍了两下桌子。
这主子府上,近日虽有不少流言蜚语传到铺子里,可外头几人本以为她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娇弱女子,能有什么气势。
可大小姐这一声,清脆利落,不带丝毫感情,哪儿给他们几个面子了。
外头几人面面相觑,站得靠后些的那方脸的掌柜说道。
“咱们在姜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连老爷也不曾这般给咱们戴脏帽子,小姐初来接手,怕是不懂这铺子上的生意,一时说错了话!”
她看着那人问道:“不知这位掌柜如何称呼,管的又是哪处的铺子?”
那人走出来答话:“小的名叫钟诚,是永城街的第八号铺子的掌柜,今年过了,便在姜家待满整整五个年头了!做掌柜不过是刚做了两年。”
“那也算是这个家的老人了,你名字是叫钟诚,只是不知钟掌柜的钟的是姜家,还是云信哥哥?”
这院子里的事儿,外头这几个掌柜的多少也是知道的,这半年前,哪儿有人能想起姜家这个嫡女来,不想这段时日,他们兄妹之争就已传遍了姜家的铺子。